次日,天高云淡。
荀彧早早便被荀绲唤去议事,林襄闲来无事,也便束上发冠,趁着远处熹微的日光,灵巧翻出荀府的墙头。为显出翩翩公子之态,林襄还特地持了把腊梅白底的折扇,只见她掂了掂腰间沉甸甸的梨色鞶囊,步履轻快地踏足于街市之上。
此时正巧赶上早市,各色摊铺沿街而设,人潮汹涌、鼎沸热闹。
循着激情昂扬的叫卖声,林襄挑选了些跑路的必需品,甚至还赶去东头的马市,询问现下租马的行情。有一说一,林襄还真会骑马,自然这要归功于她那位家住大草原的热情舍友。
林襄没有料到的是,此时的租赁业务并不发达,林襄若想用马,需得直接将它买下,甚至古时马与车几乎可以算是连在一起,买马则意味着还要与车同买。
囊中羞涩的林襄:“……”
虽说用马之事暂缓,可林襄逛街的兴致却半分没有减少。她慢悠悠循着街道漫步,沿途偶遇一间颇有些年头的酒垆,酒兴盛起,林襄直接抬脚进门打算尝一尝三国时期最为地道的浊酒。
林襄进门时,酒垆中已三三两两坐了不少闲客。
见进门的公子衣着素朴,面容却精致贵气,举止飒然有风,一看便是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世家公子,酒家当即自酒瓮边起身,将林襄恭敬引至垆边小坐。眼前形似吧台的东西应是垒土而成,用以放置乘酒的酒瓮,并留出空隙供人落脚饮酒。
方才落定,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道轻佻议论,“那荀氏文若空以君子之名,行联姻宦臣之事,胆小若鼠、头昏惧内,就在昨日,竟还拒绝我父征召,当真是虚伪至极。”
另有一人随声附和:“惯以为那荀文若才行高妙,谁知竟也是位象恭滔天的虚假之辈。”
“……”
耳边的纷纶难听至极,林襄一时气急,险些将酒家送来的陶碗生生捏碎。她不曾想自己同荀氏联姻,给荀彧带来的只有终生抹不掉的黑点。
也是他唯一的黑点。
林襄正要回言反驳,小系统却率先惊呼出声:“姐姐,那位小哥哥就是袁绍的大儿子,袁谭!”
袁谭?林襄不由蹙眉深思,袁谭本为袁绍长子,袁绍却因三子袁尚长相俊美,而颇加偏宠,后期更是生了废长立幼的念头,这多多少少也导致了他最终的失败。
虽然如此,袁谭在冀州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林襄如此想着,袁谭几人已从对荀彧的挖苦,继而顺藤摸瓜,开始内涵起宦官存在的不合理性,大有把汉室倾颓的黑锅,全数甩给宦官的架势。
林襄终是忍不住抬眸笑笑,声音疏朗飘渺,似在反驳对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非昨夜乍起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