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一定是永别。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到余生不见这个词的份量,一别只是一秒,却是长长的一生。
咖啡好像已经预感到我要离开,整个晚上都没有安睡,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不时地从窝里爬出来,轻手轻脚地溜到我的床边,呆呆地盯着我看,然后又默默地返回,无声无息中透着悲凉。
我也一宿没睡好,按计划我将在凌晨四点正式离开这里,趁着咖啡还在熟睡时,偷偷溜走,但现在看来不行了。
半夜三点左右,我又看到了咖啡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跑到我整理好的背包旁,竟然在边上坐了下来,头斜靠在背包一侧,静静地坐着。
我忍不住热泪盈眶,与咖啡相识,不过半年,却已形同知己,在洞内相依为命,它不舍我的离去,咖啡无法言语,却以自己特别的方法留恋。
实在不忍心去打扰,我缩在被窝里,静静地看着咖啡的侧影,不知道它此刻在想什么,为何一定坚持要留下?
恍惚中我又睡去,闹钟轻响时,已是三点四十分,摸黑拿了桌上的面包和牛奶,轻轻地吞食,瞄了一眼角落,咖啡正安然地酣睡中。
蹑手蹑脚地拿起背包,走到门口,摇动手杆,内门无声地缓缓开启。
正待我要跨步离去,总感觉到后面有个影子,回头看时,竟发现咖啡在我身后二米处端坐,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一瞬间泪如雨崩,我丢下背包疯了似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咖啡,将它紧紧地搂在怀里,我放肆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咖啡的名字。
咖啡比我要冷静得多,但我猜测,这一定只是它的表面,咖啡是只有故事的狗狗,它波澜不惊的内心,曾会有过深深的伤痛,她一定经历过多次生离死别,才会在关键时刻如此的镇定,它的这副模样,更令我心痛。
我捧起咖啡的脸,它却把眼光移向一侧,躲避着我的对视,它不想看到我的悲痛,强忍着这一刻的煎熬,我多么希望它能面对,这样憋着,会更难受。
人间离别尽堪哭,何况不知何日归,送君千里总有别,来世再续今生缘。
我放开咖啡,毅然站起来,拿起背包,跨出大门,随着大门渐渐关上,咖啡依然别转着脸没有看我,只是在门缝合上的那一瞬间,它似乎想追上来,露出要逛奔而来的姿势,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石门合上,也关闭了我与咖啡再次相见的大门,一个安守,一个漂泊,各自珍重。
四月的莫利镇,还是显得有些冷,雪未化,风末停,考虑到安全,我还是关闭了发电机,蓄电池内的电量,可以给咖啡支持照明至少一个月,白天有纤维光源,晚上它以睡觉为主,问题也不大。
光身下水,背包是防水的,里面的物品又套了一个密封的塑料袋,把铁链解开,我一个深扎,钻入潭水后摸到了那块堵住洞口的石头,脚尖踮住河底,用力往外推,将它移开后钻出,先是人浮出水面,游到沙滩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把包和装在袋子里的衣服放好,又回身潜入水中,把水底的石块移到原处,完全堵上洞口。
人冷得发抖,匆匆用毛巾擦干后,躲到岩石后面,这风厉害,吹到身上像刀割一般,站着的身子,整个儿颤抖起来。
四周的雪,还有半尺多厚,但沙滩边的积雪,已经被浪冲化,冲上来的海水浸过脚面,传来冰冷的刺痛。
穿好衣服,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我伏低身子,观察四周,这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之类的监控,海面上也没有船只,岛上除了白皑皑的雪,再也看到不一丝绿色,树丛灌木上也全被厚雪覆盖。
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岛脊,眺望对岸,码头的轮廓很显眼,奠基仪式时的临时演讲台还在,三只集装箱呈品字形孤独地矗立在河滩边,几根钢管突兀地立在白雪中,对岸没有一个人影,开工还早,经历了去年的刺杀事件后,这里在的一切都停了下来,仿佛时间凝固在我扣动板机的那一刻。
我伏击时的那个小坑,已完全被雪盖住,走到近处都无法发现,找到准确的位置后,我扒开积雪,露出了那个外盖,虽然木板盖的外层,我加有草皮,但因为泥土过薄,又被我切割,上面的草早已枯死,很明显地成一个圆块形,与周围看起来非常明显的差异,我把木板抽走,在边上挖了些松土和石块填平坑口,再把表皮的草皮土壤盖上,用脚踏平,用双手扒拉过来雪团,重新盖上,等时间一长,雪融化时会有水渗入,把坑口的泥土与四周融合后,就不太会被看得出了。
菜鸟被炸死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炸塌的树杆和四周一圈的毁坏地,此时的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我看到那一片被炸处有一圈凹陷,本来想走近探看,后来一想会过多地留下脚印,还是算了,菜鸟的尸体早已被移走,也不会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是早点趁现在没人过河到对岸。
游到对岸,对我是个极大的考验,零下四度左右的低温,以及刚刚从洞内泅出,也消耗了一定的体力和温度,近八百米左右的河面宽度,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并没有带出来那件进洞时穿的紧身潜水服,怕穿了携带不便,也会很惹人眼目,很自信于自己的体能和意志,索性决定再光身过河。
能量和热量必须要补充的,我带了半瓶热水,以及一大块巧克力,躲在雪坑中落肚后,身体舒服了不少,虽然现在四周没人,但过一会儿会有早起的居民走动,这么大冷天有人在河里游泳,被发现了会引起怀疑,我得尽早下水。
跟出洞时的程式一样,脱衣,放入密封的袋子里,扎紧袋口,把背包的带子绕过脖颈,横挎在肩上,一手抓着衣服袋子,慢慢地踏入水中。
水很冷,一阵刺痛从脚底传来,我一咬牙,整个身子扑进水里,冰冷一下子将我全身包围,我不敢犹豫,把装衣服的袋子咬在嘴里后,第一时间挥动双臂开游。
我低估了水温,也低估了河水流动的速度,毕竟不是在夏天,我游动时的力量和速度,都受到很明显的影响,游到三分之一时,暗流开始涌动,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流动的河水往南边带,不得不加快划动速度,尽量保持到对岸的直线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