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达西所说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无比繁忙,整日都淹没在那如山堆积的文件和账目里。
尽管过去的几年里,雷诺兹太太会定时将最重要的文件寄给他处理,但是,彭伯里庄园的领地几乎有半个德比郡那样大,假使他每日都居住在这里,事情也总是处理不完的。
乔治安娜和凯瑟琳夫人几乎很少能在白天见到他,只有在晚餐后短短的休闲时光里,一家人能在点燃的壁炉前,坐在一起说话玩笑。
除此以外,安妮却总是能在清晨早起带着芬里尔在湖边散步奔跑时,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下遇见他——总是披着厚实的晨袍,捧着一本书,在晨露中看得认真。
第一次遇见他时,安妮不忍心打扰他的阅读,便牵紧了芬里尔的绳索,悄咪咪地跑远。
第二次遇见他时,达西抱着书背靠在树干上,似乎在默默背诵,远远地见到了她时,朝她挥了挥手。安妮便遥遥行了个礼,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第三次遇见他时,达西喊住了她。
“你现在有空吗?我并不确定我背诵的诗歌是否正确,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帮我校对吗?”达西挥了挥手中的薄薄的手抄本,问道。
“噢,当然,我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安妮松开了芬里尔脖子上的锁链,命令道:“去吧!自己去跑吧!”芬里尔在收到指令后,立刻撒开了四肢,在湖边肆意地奔跑了起来。
安妮离开了小径,踩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朝达西走去。露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裙摆,安妮毫不在意。走近时,才发现达西早就已经在树下铺上了一块防水的毯子。
达西摊手示意安妮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将手抄本交给了她。
安妮翻开了本子,讶异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达西,我居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浪漫的诗歌感兴趣了?”
“我对此一向很感兴趣,只是我从前从来没有真正领悟过其中的深意。我天生并不是一个情感充沛的诗人,我作不出动人的诗句,就只能多背诵大家的名句名篇,好让我在万千心绪想要表达的时候,不至于无言可对。”
从前没有领会过其中的深意?
现在呢?
安妮隐约觉得这其中的深意容不得她细想,似乎是个预兆和暗示。假使她将它弄清楚,却会使自己如同在悬崖边踏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