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洵章剥完一碟花生,就盐粒吃了两颗。他当年零零碎碎给后山的十七带去几样小食,不记得有花生没有。落花生炒着香,换成干吃,头几颗还能称香脆,多了就腻味,细碎的小片儿嵌在牙尖牙缝里,舌头也干得发烧,真不知道聂放是怎么一颗颗吃不停——还吃出一番享用珍馐的餍足之态。
或是关在栾山上那几年,饿了太久,人魂没了,住了个饿鬼进来。
唐洵章想着穆小还的话,手不禁一抖,花生弹丸似的飞到脚边上。他捡起来用袖边擦了擦,扔进嘴,吃出满口咸涩:“陶叔,我跟你一起。念七,你和穆姑娘有何打算?”
穆小还抢先道:“我们回趟汒山。他一肚子坏水,正没地儿使呢。”
唐念七:“我陪小还回去复命。若有咷笑浮屠的消息,我即刻送信告诉唐兄。”
“我已非武中疯门下,日后……也不再往汒山去了。今日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见。”穆小还和唐念七俱是一讶,唐洵章一笑,“在下身无长物,临别便赠穆姑娘一言吧。论武,武中疯穆持登峰造极,但他却绝不是一个好师父。”
穆小还“嗯”了声,她不欢喜与人道别——总觉着黏糊又无用,自顾自地叫了碗白饭过羊肉。待她吃完,陶三思和唐洵章已走远了。她一抹嘴,捞起重剑和闷闷不语的唐念七:“念阿呆,我们也该走了。”
汒山红枫已见衰颓。秋主刑杀,暮色四合,如有千军万马将群山围聚,一派阴惨惨势煞。
山中人起两处篝火,一处架起鱼烤着,一处掷进纸烧着。
火光摇曳,一跳一跳描着走来的两个人。
武中疯悻悻踹了脚木柴:“早不回晚不回这时候回,抢我鱼吃啊?”
穆小还:“你烤的鱼,不是生的就是焦的,我可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