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猫儿般的叫声把他从恍惚中醒来,丹泽尔环顾四周,病歪歪的岳父,芦柴棒似的女儿,骨瘦如柴的妻子露出半个胸脯,神情呆滞,任由襁褓中的婴儿哭泣。
“我还在梦中吗?应该吧,不然眼前的景象为何与老奶妈故事里的场景一摸一样”他茫然喃喃,“我在做梦,老奶妈的故事太可怕了,吓得我噩梦连连。
睡不好觉,明天耕田时打瞌睡,会被伯爵大人责骂——”
“爸爸?”女儿可怜巴巴拉他的衣袖。
“啊!”丹泽尔惊叫一声,手里的面包都吓掉了。
女儿看着又黑又干的面包只咽口水,却还是懂事地捡起来,递给父亲。
“弟弟在哭。”九岁的迪娜小声道。
“没奶了,汉娜天天吃树皮面,哪有奶喂孩子。”老岳父在破羊皮被褥里翻了个身,唉声叹气地说。
他才五十岁,看着却像活了一百五十岁。
曾经隔着十亩地,岳父的大嗓门也能让他心惊胆颤,现在他的声音弱得没法惊动打谷场上的麻雀如果还有麻雀的话。
丹泽尔这时已经完全清醒。
他没做噩梦,而是活在一个比噩梦更可怕的真实世界——长夜下的潘托斯。
丹泽尔赶忙跑到外间堂屋,从方桌上取一个大瓦罐,将自己的黑面包扔进去,迟疑片刻,又弯下腰,在屋子西南角第七块地砖下取出一把青铜钥匙。
爬进方桌下方,揭开中央八块地砖,一扇窗口大的橡木门出现在眼前,用钥匙开锁,露出门下黑洞洞的窟窿。
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先悄悄来到堂屋门前,凑到门缝,往院子里看了看。
有些像四合院,只不过院子长而狭窄,两边为长排房屋,住了几十户人家。
能住这样的房子,在潘托斯也算中产以上了,至少房子完全属于他。更多的自由民,要么靠租赁贸易亲王的房屋过日子,要么背负一辈子也还不完的房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