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旁的喜鹊上来服侍她歇晌,正蹲下来给老太太脱鞋,促不防听见老太太在上头缓缓说道:“你瞧着,这婂丫头,是怎么个回事儿?”

喜鹊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说起话来更放心直白,于是边悉心服侍着,边温和道:“奴婢瞧着,婂姐儿性子有些外放了,想必蕉二太太日常有些娇养。”

老太太觉得喉头有些痒,轻咽住压下,淡淡笑道:“你瞧着罢,若梅氏这当母亲的不给她矫正,便再没人帮她。”

说到底,二房几个孩子个个儿养得好,即便有庸才,却没一个同婂姐儿一般这么显山露水的,可见二房在教养上头,也是花了心思的。

只是有当年梅氏的事体,二房老太太邹氏待这儿媳也十分淡漠,更遑论替她出手教养孙女儿了。

喜鹊有些怜悯地叹口气:“是啊,依奴婢瞧,这种吃力不讨好儿的事体,想必也没人肯做。”

当年梅氏要嫁进王府,二房老太爷也罢了,向来爱讨清闲不爱管事,只闭眼捏着串佛珠,享享子孙福。

只二房老太太邹氏是个好强的,即便给儿子娶续弦,也是不肯要梅氏这般的,连族老都请动了,却抵不过赵蕉声声泣血,寒冬腊月在院门外头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冻凝实了,还是壮年人便落了一身毛病。

二老太太受不住这一跪,接着便给儿子气得病来如山倒,缠绵病榻十多日,连一直闭关理佛的二老太爷都惊动了,拿了拐子要打死赵蕉这个不孝子!只接着二老太太病却好了,只颓然一句:“由着他去罢……不过你记着,往后因果如何,我再不管了。”

二老太太说到做到,娶梅氏进门那天,她称病没出面,紧接着梅氏隔年便生了赵婂,她只瞧了一眼,连抱也不抱。

后头赵蕉受官外放到江南,已是许多年不见,二老太太与赵婂母女的情分更是淡得稀薄。

都这般了,又如何会出手管教孙女?

老太太心里冷笑,她最了解这个妯娌,向来是雁过拔毛斤斤计较的性子,十多年前一桩芝麻大的小事儿,她都能给记得清清楚楚的,改天定要找机会,突然噎上一句,她这心里才舒坦。

这梅氏给她这么大一番羞辱,若非担心儿子那副文弱的身子骨,二老太太岂能容她大摇大摆八抬大轿进王府?

可惜梅氏这么灵秀的脑袋,写诗作画是在行,在后宅里头却似榆木一般,嫁进来快十年了,还不是没把婆婆给捂热?今次她若不再随赵蕉外放,留在王府里头,也不知二老太太要怎么磋磨她。

喜鹊拿着篦子,沾上露水给老太太通头,语气中不乏担忧:“奴婢倒是担心媛姐儿。她从前与瑜姐儿生气作对也罢了,只她们都是聪慧人,如何也闹不大……可媛姐儿瞧着,近些日子竟与婂姐儿总凑一块儿去,奴婢想着,可莫要惹出事端,白白丢了女儿家的颜面名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