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迫人的怒气蓦地散去了,方锦湖提着刀上前一步,噙着淡淡的笑,平和的神色放在这里,却更像是嘲讽, “降将止步。”
小皇帝害怕地跌了一下, 堪堪站稳,茫然回头看向谢宴清。谢宴清低头对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行人走出了城墙上弓箭射程后,次第跪倒。素白的衣裳沾上了泥土污痕, 城墙上有人跪下来,却因为看不下去,别开头压抑着哭了起来。
能留到现在的,要么是被迫,要么是真的深深爱着自己的国家。薛瑜对他们愤恨的眼神视而不见,看了一眼城中,偏头嘱咐方锦湖去控制城中没有出来的大儒、名士、老臣。人和种种资料,都是楚国积攒下来的底蕴,就是死,也不该是现在殉国。
若是情势倒转,她大概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因而她不会为此恼怒。
尚在城中的世家家主们跟在后面,谢宴清的楚国改革在战争中开了个头,分享出的权力集结了一批死忠,高速运转的楚国政局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但也止步于此了。
薛猛和方锦湖护着薛瑜向前,在还剩二十多步的时候停下。不仔细看,很难发觉齐国军营中少了一批人。
不过十岁的小皇帝捧着装玉玺的匣子举过头顶,降表背诵得磕磕巴巴,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或许这是他短暂人生中,距离玉玺最近的一次。
“允。”薛瑜低头看着男孩,摆摆手,示意薛猛去拿匣子。她并不需要打开查看,今天的投降,程序价值远超玉玺和楚王的真实价值,就算谢宴清故意拿了假的来骗她,她也大可以称之后的玉玺和小皇帝是假的。
低低的哀哭和南方特有的哀婉歌声在城墙上蔓延开来,小皇帝被拿走了木匣,虚脱一样跪坐在了地上,仪态尚存,但已然吓破了胆子。楚国真正的统治者不是他,薛瑜并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的表现。
精兵围住了前方,即便小皇帝降了,世家们却仍是仰着头的,分明是在等待谢宴清的下一步。
谢宴清动了动嘴唇,俯身拜下,“臣谢夙,愿以半数家财,换得族人平安,请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