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撑桌,慢慢起身。
脚下一个踉跄。
她的余光仍盯着女人似是要伸出扶她、却最终落在了石桌上的指尖, 唇齿间方才残留的酒意莫名刺人辛辣起来, 直叫她鼻尖泛酸。
“这就去了……”
风子卿垂了眸,低低呢喃。
“夜安。”
“……夜安。”
风一诺指尖置于石桌之上,轻点桌面, 看着她慢慢转身离去的背影, 直至人已好生远去, 才面色寡淡地垂了眼帘,眉心微动,无奈低低叹息了声。
她为自己重新倒了杯酒, 这一次,亦然如那人来时一般一连闷饮三杯。
三杯酒水下肚, 脑中空空,方散去了几分涩意。
她就是风子卿, 自然在最开始也如这些孩子一样不善饮酒、不会饮酒。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放纵开来,直至后来都有些嗜酒成性了呢……
风一诺抬手扶额,指尖触摸到了冰冷的面具边缘,叫她心中稍稍清明了些许。
记不清了,轮回多世, 苦楚万分,怨气重凝,竟是连死都不能死。
在她去了主位面之后,于酒一道,似是无师自通一般的便懂了。非这酒水当真有什么奇异之处能让她醉下,不过是她自己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的时机和寄托的物品,让自己能够在饮酒之时暂且忘记了那些苦恨罢了。
这是,风一诺与自己和解的一个方式。
便如此时,她难得的又有几分苦恼起来。
她回到这些位面之中,是来救赎曾经的自己的,帮助她们、给她们一个较好的未来和生活的。
不是来让曾经的风子卿对她自己产生……那般情愫。
一个便罢,上个位面中那小闷葫芦性子稍为单纯粘人一些。
可是这次的这个孩子……
她记得之前风子卿对她的态度一直冷淡警惕、见了面也无甚可说……
这……又是为何会产生情愫?
风一诺指尖顿了顿,还是将脸颊上佩戴着的面具摘下了,露出那张与风子卿无甚差别的面容来。垂眸瞧着这手上银白的面具,风太尉揉了揉眉心,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晚间凉风瑟瑟,吹得满院菊花酒的气息。
重阳团圆日倒也算得安逸。
然次日,那些人等不及了。
关中的起义军暴起,打着清君侧及维护正统的名义向南攻城。所到之处,却是烧杀抢掠,尽是一派兵匪气,毫无章法可言。
此时这支军队已经攻下了一城,吸纳了当地的兵力,渐渐壮实起来。
没有必要等下去了。
风一诺隐隐猜到了这背后的操纵者是谁。
朝廷风太尉已死,在旁人眼中此时在外将士皆无首领且数目不多。关中离京城并不近,在外将士无人统领便需要等待朝堂上的指令,而守在京城中的将领若是要赶过来也需指令,行程亦要几日。
然而,这指令该是谁下?
小皇帝?
一个不过五岁的稚童?
风一诺是很明显的保皇派,当她在京时,由她来指导小皇帝下一步该如何做。她虽是将朝中臣子换了一大半,可是她也并不能十分肯定地保证此时在朝之人皆忠心耿耿、如她一般是单纯的保皇派。
更何况,兵符在风一诺的手中。
此时在外看来,她已身死,这兵符自然也不知何处去了。
无兵符调令,小皇帝想要动军队,着实是难。
清君侧,维护正统。
一群起义军说是要维护正统,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