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治干笑道:“且不知国公夫人可在府上?”
“在又如何?”董氏冷言,“国公夫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见到的。”
苏治急急跪在地上,道:“烦请苏大夫人帮帮忙,我是真有要紧事求见国公夫人。”
董氏见他当众跪在自己面前,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你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便是了,何必当众做出这般姿态来,旁人不晓得,还以为我们国公府欺负了人。”
苏治也不算太笨,马上就站起身,故作伤心地道:“当初国公夫人带走我姐时便说过,只要我姐能尽心尽力伺候好景大小姐,她便可保我今后衣食无忧,不知这句话如今可还作得准?”
董氏算是听明白了,这苏治根本就是来打秋风的。
她冷笑,“你何时看见你姐尽心尽力伺候我那自小没娘的可怜外甥女了?”
苏治一噎。
董氏继续道:“你姐还在人世时,作恶多端,丧尽天良,连妯娌都不放过,她这样的人,根本罪有应得,国公夫人没怪罪她就算是开了天恩了,你可倒好,时至今日还有脸上门来打秋风,你就不怕国公夫人把你姐的罪过归到你头上来!”
苏治心中大骇,赶紧道:“苏大夫人请息怒,我并非有意挑衅国公夫人的权威,我只是想过来通知你们一声,右相府那边已经把我姐从景氏族谱上除名了。”
对于这个消息,董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淡淡“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苏治蹙眉道:“我姐去右相府时,国公夫人曾陪嫁了不少东西。”
董氏微微眯着眼,马上就看出苏治在打什么小算盘,她莞尔一笑,“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如今你既提及了,那么一会儿我少不得要去国公夫人跟前说说,把苏傲玉的那部分嫁妆归到我那外甥女景瑟的名下。”
苏治脸色一白,“什么?”
董氏轻蔑地扫他一眼,“那是国公府的东西,我又是当家人,自然是我说给谁就给谁,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敢。”苏治心中悔恨难当,早知道,他就不该来晋国公府,这样的话兴许还能从右相手中骗得一星半点苏傲玉的嫁妆,现如今可倒好,全赔进去了。
董氏冷冷瞅他一眼,唤上旁边撑伞的丫鬟,“咱们走。”
说罢,董氏就慢慢离开了。
没见到晋国公夫人,倒是见到了国公府不讲情面的掌家人,苏治恨恨盯着董氏的背影,忽然心生一计。
董氏今日出府是去绸缎庄查账,因距离国公府不太远,她便没有乘坐马车,选择步行,身边只带了一个撑伞丫鬟。
为了早些到街市,董氏选了条偏僻的近路,经过一条小道时,董氏听得旁边一声闷哼,却是丫鬟橙儿被人从后面打晕,倒了下去。
董氏大惊,还未及看清楚究竟是何人动的手,就感觉到眼前一黑,有人用麻布袋套住了她的脑袋,一个手刀劈晕她以后就拖着往阳宁街废巷深处走。
董氏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捆绑在一间废弃院落的柱子上,她心中大骇,抬目四处看了看,没瞧见橙儿。
扭动了一下身子,董氏发现捆绑她的绳索很粗,根本挣扎不脱。
董氏是个冷静理智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她只骇然片刻就慢慢平静下来,也不乱大喊大叫,因为她明白,歹徒既然绑架了她,就一定不会把她放在人多的地方,这个时候无论她怎么喊都是没用的,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这样想着,董氏就缓缓闭上眼睛,对方绑架她,定有所图,起码达到目的之前还不会要她的命,她索性就不挣扎了,先保存体力。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进来一个男人。
董氏睁开眼一看,竟是方才在晋国公府大门外拦截她的苏治。
猛地瞪圆了眼,董氏大怒,“苏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挟持本夫人!”
苏治阴笑一声,“苏大夫人,这怪不得我,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董氏盯着他,语气凝寒,“苏傲玉的那些嫁妆本就是从国公府出去的,有什么道理退给你?”
苏治突然冷下脸来,“有什么道理?当年国公夫人把我姐带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会给我找个差事,会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可是你们呢?每年只给我那么一点钱,还不够养活我全家,若非我姐常年接济,我早就饿死街头了,你们这些生在高门大院里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根本不会晓得穷人的心酸。”
董氏冷笑,狠狠“呸”了一声,“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就足够全家人一年丰衣足食,国公府每年给你一百两银子,若非你自己不争气拿去赌拿去嫖,你会落到养不起妻儿的地步?”
“少给我废话!”苏治厉喝一声,打断董氏,“你今日要是不答应把那些嫁妆都退给老子,老子就在这里办了你,再把你苏大夫人的淫荡名声传扬出去,老子倒要看看,苏大老爷那个废物还会不会要你!”
苏大老爷早年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提前退役,现如今虽然养好了大半,双手却还是不能碰重物,因此只能留在国公府当个闲人。
可即便是这样,董氏也从来不觉得自家男人是废物,他是为国征战才会受伤至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到苏治这样形容苏大老爷,董氏眸色愈寒,咬紧牙,“你敢!”
“老子又不是没嫖过女人,有何惧?”苏治说着,扒拉开后面的稻草堆,从里面把早已被五花大绑着的橙儿拖出来扔在地上。
橙儿嘴巴被堵住,出不了声,只是眼泪汪汪地看向董氏,求救之意明显。
“你放开她!”董氏大吼,橙儿是她的陪嫁丫鬟,跟在她身边多年,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伤害橙儿。
“你到底答不答应?”苏治一面说,一面去扯橙儿的裙衫,嘴里阴冷道:“我数三下,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当着你的面先办了你的丫鬟,再来办你,让你们主仆俩成为整个金陵城最出名的荡妇。”
听着苏治这番下三滥的污言秽语,董氏又气又恼。
“三”苏治开始威胁。
董氏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二”
苏治加快手上动作,已经把橙儿的裙衫高高推至腰上,准备去扯亵裤。
橙儿一个劲摇头,眼泪唰唰往下落,嘴里“呜呜”哭个不停。
“一”苏治喊下最后一声。
“我答应你!”董氏高喊出声,打断苏治接下来的动作。
“不要伤害她,我应了你便是了。”董氏额头上急得直冒汗,眼看着苏治终于停下动作,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
“老子如何得知你不是在骗我?”苏治恶狠狠瞪着她。
董氏道:“苏傲玉嫁妆里头有一家绸缎庄,是国公府的分铺,我身上有那处铺子的地契和文书,你放了橙儿,我便把地契给你。”
苏治一听,狠狠一把推开橙儿就往董氏这边走来,蹲下身准备往董氏身上摸索。
董氏暗地里给橙儿递了个眼色。
橙儿方才被苏治那么一扯,脚上的绳索早就松了,只余双手被绑着,她点点头后躺在地上慢慢挪到苏治身后,在他的即将碰到董氏时伸出脚从后面朝着苏治的后背一脚踹过去。
苏治不妨,顿时摔了个狗啃泥,他大怒,站起来就狠狠扇了橙儿两巴掌,“贱人!你竟敢偷袭我!”
橙儿嘴角都被打出血来,她紧紧咬着牙,这次没哭出声。
董氏恨声道:“苏治,你敢打我的丫鬟,你不想活了!”
苏治阴险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要不到嫁妆,能上了苏大夫人,老子不亏。”
董氏沉着脸,“我已经说了,地契就在我身上,你自取了就是了,还想如何?”
苏治冷笑,“你当老子是傻子?谁没事上个街会把铺子地契带在身上的?”
董氏手指蜷了蜷,紧抿着唇。
片刻后,她仰起头,看向苏治,“你既要的只是嫁妆,我说给,你又不信,你究竟想如何?”
苏治蹲下身,把董氏和橙儿身上的钱袋都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几十两银子,将银子收了,苏治才看向董氏,“你直接随我去右相府告诉所有人,苏傲玉的嫁妆归常州府娘家所有。”
董氏点头,“行,那你先松开我。”
苏治眯眼看了看董氏,暗暗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妇人而已,又不会武功,这次去的不是国公府,而是直接去右相府,谅她也寻不到帮手来对付他。
一念至此,苏治便蹲下身给董氏解开绳子。
董氏站起来后,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襟,这才过去把橙儿扶起来,准备给橙儿松绑。
“等等!”苏治忽然开口制止她。
董氏皱了皱眉。
苏治道:“这个丫鬟就先留在这里,如若你敢耍花招,则我一定让这小贱人生不如死!”
说完,苏治就拖着橙儿往外走去,把房门锁上,不让董氏出来。
过了很久才重新回来打开门。
董氏往外看了看,没见到橙儿的踪迹。
苏治得意地笑道:“老子早就把她给藏起来了,你若想要回丫鬟,就乖乖随我去右相府。”
董氏闭了闭眼,想来这期间,橙儿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苏治还得用橙儿来威胁自己。
点点头,她道:“既然要去右相府,那就赶紧的。”
苏治也不耽搁,带着她走出了巷子。
因此处距离右相府甚远,董氏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两人一同坐了上去,没多久就来到右相府。
柳氏听闻苏大夫人来了,少不得又是一番笑脸迎接。
“苏大夫人今日到访可有要事?”柳氏面上笑吟吟,她从前依着苏傲玉而恨透了晋国公夫人,也顺带连董氏给恨上,如今苏傲玉已死,柳氏作为掌家人,见到与她一样都是当家人的董氏,心中便觉亲切,面上自然而然就带了笑。
董氏余光瞥一眼就跟在她身后的苏治,转而看向柳氏,“听闻二房马上就要分家出去了?”
柳氏颔首,“这几日都在盘点财产,想来用不了几天,二房就能全部分出去了。”
董氏迟疑片刻,又问:“苏傲玉的嫁妆可有单独分出来了?”
柳氏原本想说苏傲玉的嫁妆算到了家产里准备均分的,但一想到先前下人们告诉她老夫人已经准备把苏傲玉从族谱中除名这事儿,柳氏就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有的,她人已经没在了,老夫人就让我把她的嫁妆单独分出来,可毕竟那些嫁妆都是从晋国公府出来的,具体作何处理,还得看国公夫人的态度。”
苏治趁机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