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总之不能答应去救大伯子,否则,我就真死给你看!”柳氏知道三老爷平素还是有些怕她的,索性拿捏住对方的弱点加以威胁。
三老爷果真变了脸色,“你先起来。”
柳氏坐在地上不动,“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这总成了吧!”三老爷揉揉额头,总算把柳氏给拉了起来。
柳氏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就怕他出尔反尔一下子跑出去坏事儿,拿眼睛盯着他,“你先说,想到什么办法了?”
三老爷道:“我只是个礼部侍郎,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救得出兄长来?”
柳氏急眼,“那你还去?”
三老爷睨她,“你总不能让我在这儿当个缩头乌龟吧,外面坐着的可是老夫人,又不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你说随便打发就能随便打发得了的?”
柳氏深深皱眉,“要不我看这样好了,你出去以后直接向老夫人坦白,就说自己人微言轻,就算站出来作证,也不会有人信,老夫人与其让你去,还不如让她去求求景太淑妃,那位如今在宫中还是有些地位的,有她出面,还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的?”
柳氏一说,顿时让三老爷双目亮了起来,“你倒是提醒了我,咱们家可不止三兄弟,我上头还有个姐姐在宫里呢!”
柳氏更气,“我看老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有景太淑妃这个后台不用,非得拉出你这个礼部侍郎去做试水石,想来她也考虑到了这次大伯子犯的错非同小可,不敢轻易把自家女儿拉下水,呵,她女儿是人,你这个继子就不是人了?凭什么长房有难我们就得帮?你欠他的啊?”
柳氏平素爱贪小便宜,更喜欢幸灾乐祸,正是因为她目光短浅,所以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分析得这般头头是道。
三老爷再一次被她怔住了。
他觉得柳氏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三房虽然还未分家出去,但与长房也没有过多交集,长房出事,那是兄长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这回长房出事,老夫人倒是能拉出他去做试水石,万一连他也掉了下去,到那个时候,老夫人怕是只会着急忙慌四处求人救景宇桓,而对他这个官职及不上兄长的礼部侍郎不闻不问了罢?
想到这里,三老爷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柳氏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突然之间愤怒起来,她吓了一跳,“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三老爷眼神一厉,“走,咱们出去见见老夫人。”
柳氏一想到那个老太婆的嘴脸,就恨不得坐在屋子里不出去,可对方是长辈,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样做。
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柳氏跟着三老爷来到前厅。
“老夫人,你怎么把大夫也给带过来了,我不是让内子告诉你了么,休息一下就好了。”
早就知道三老爷装病,但景老夫人没想到他还装得这般理直气壮,当下心中大怒,嘴角冷冷地笑了笑,“既然大夫都来了,不如就给老三看一看好了,病了要及时就医,哪能一拖再拖,咱们府上是发生了点事儿,却不至于请不动大夫,来来来,老三,你也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给大夫把脉。”
三老爷唇线紧绷,站着不动。
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怎么,你是不乐意还是根本就没病?”
三老爷被老夫人这番话弄得有些恼,直接挑破,“老夫人今儿个兴师动众带着大夫来我们院子,想必不仅仅是为了给我看诊的吧?”
景老夫人眼神凛冽了些,“没错,我什么来意,想必你心中早有猜度,既然你都挑明了说,那我也不打哑谜,你兄长锒铛入狱,这件事,二房那边袖手旁观,你们三房可不能置身事外。”
柳氏一脸冷笑,“老夫人,话是这么说,但您觉得以三老爷的官位,他如今站出来能做什么?”
景老夫人冷哼道:“老三这么些年在朝中想来是有不少同僚的,你大可以联络一下感情,让他们都帮帮忙。”余光瞥见三老爷态度强硬,老夫人只好采取怀柔政策,“唉,毕竟是一家人,你们何必分得这样清楚呢?好歹你们三房也还住在这个府邸内,万一你兄长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间府邸被查封,你们夫妻不也得跟着遭殃吗?”
三老爷默然,脸色有些捉摸不定。
柳氏暗中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三老爷马上醒神,坚定地道:“老夫人,这件事并非我不想帮忙,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一边是手段雷霆的摄政王,一边是处事冷血的宁王,你觉得我需要多大的人脉才能让这两位收回成命?”说完,状似不经意地咕哝一句,“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罢了,哪里有得了这么大的面子,这种事,除非景太淑妃娘娘出面,否则就凭我一个人,想要救出兄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景老夫人没想到老三会直接提出景太淑妃来,她脸色沉了沉。
正是因为不想让自家女儿蹚入这趟浑水,她才会想方设法找老二和老三,怎料这两兄弟,一个漠然视之,一个直接装病,简直太让人心寒。
“是啊老夫人。”柳氏笑着附和,“三老爷说得对,他再有人脉,总是及不上景太淑妃一句话的,景太淑妃是贤王生母,在后宫又有一席之地,若是有她这个长辈出面,摄政王想必说什么也会给几分薄面的吧?”
程氏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眉眼纠结,显然有些不乐意让景太淑妃出面。
柳氏也发觉了,心中早已将景老夫人骂了几百遍。
这个老太婆,不舍得让自家女儿出面,反倒把继子不当人,想方设法让三老爷去做试水石,她会耍小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既然有景太淑妃,那我就不掺和这件事了。”三老爷拱了拱手,“老夫人见谅,我这便回房了。”
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老夫人脸色黑沉到极致。
柳氏见状,心头冷笑。
老太婆,让你平时嚣张,这会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似笑非笑地看了程氏一眼,柳氏道:“既然大伯子的事十万火急,那我就不留大嫂和老夫人了,你们请自便。”
老夫人在谢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过柳氏身边的时候,声音凉透,“你等着,你们三房总有求到我的一天!”
柳氏心肝儿抖了抖,却是强撑着笑容说,“媳妇不懂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您是长辈,我们都是小辈,有求于你不是很正常么,莫非你作为长辈,会对自己的继子厚此薄彼?”
景老夫人脸上神情近乎暴怒,如果可以,她很想一巴掌扇过来狠狠打在眼前这个小心眼的女人脸上让她尝尝苦头。
柳氏言笑晏晏,福身恭送,“老夫人慢走。”
出了三房院子。
景老夫人恨声道:“什么兄弟手足,一到关键时刻,全都只想着自保,一个老二,一个老三,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程氏跟在老夫人身后,只字未言。
老夫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你方才怎么不说话?”
程氏道:“媳妇是觉得,三叔所言未必没有道理,他不过一个小小礼部侍郎而已,上头还有个占贤王党的礼部尚书,就算三叔站出来,那也只会是雪上加霜。”
老夫人眉头一皱,“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程氏面露犹豫。
老夫人厉喝,“说!”
程氏缓缓道:“或许,咱们去求求景太淑妃,让她出面”
程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老夫人凉声打断,“景太淑妃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她能做什么?景宛白那边不是还没消息么,那就代表咱们还有希望。”
程氏抿了抿唇,“老夫人,万一景宛白真如您所说被楚王府给收买了,暂时不会回来,那咱们该怎么办?”
景老夫人呆住了。
站在原地想了好久,“那不是还有晋国公府么?”
“什么!”程氏简直难以置信,一向把晋国公夫人当成死对头的景老夫人竟会在关键时刻打算向晋国公府求救?
“苏二姑娘和景澜的婚期将近,我才是景氏整个家族的当家主母,如今长房出了事儿,他们俩怎么可能顺利大婚,晋国公府要是不出面,那这件事就没得商量。”景老夫人冷冷勾唇。
程氏犹疑,“万一晋国公府情急之下退婚怎么办?”
“她敢!”景老夫人阴笑,“我太了解国公夫人的性子了,那是个极其保守又注重名声的人,急吼吼退了婚,只会给他们家苏二姑娘名声抹黑,除此之外绝无好处。谢嬷嬷,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去晋国公府。”
谢嬷嬷上前来,景老夫人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谢嬷嬷领了命,马上出府朝着晋国公府而去。
晋国公府。
国公夫人和三位媳妇也在商讨这件事。
“可曾听闻景宇桓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国公夫人问。
董氏道:“媳妇知道的也不是很详尽,似乎是右相涉嫌卖官,被左相找到了证据参了一本。”
听罢,晋国公夫人直接笑了出来,“真是报应不爽,景宇桓这样的人,就活该在牢里待上一辈子,为臣不忠,为夫不诚,为子不孝,为父不善,他这种人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姚氏叹道:“只是没想到宁王做事如此果断,女婿把岳丈送进监牢,这事儿听起来的确有够惊世骇俗的。”
国公夫人哼声,“宁王是什么脾性,他早年担任左都御史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莫说一个小小的右相了,他连皇帝都敢弹劾,如今轮到景宇桓头上,况且景宇桓还犯下卖官大罪,宁王自然不会手软。”
“母亲说得是。”董氏道:“右相对瑟丫头本来就不好,这才多长时间,又娶了一房继室,简直欺人太甚,宁王这般做,也算为瑟丫头出一口恶气了。”
“说得好!”国公夫人一脸快意,“我这辈子最担心的就是瑟丫头一个人孤苦伶仃,如今她嫁了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完全与右相府脱离开,我就放心了,至于景宇桓,他是死是活咱们不必理会,他现在可不是我的女婿,咱们两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触了我的逆鳞,我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