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头的东京,狗卷棘赶到了医院的专属病房。
“现在精神已经比刚醒来那会好多了,夫人已经在照顾了。老人家主要想看看你,看你跟她讲讲近况。”
主治医师是个和善的中年妇女,领着他进了病房后,把桌子上的空药瓶收走后顺道带上了门。
“哎呀,是棘君来了呢。”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的女人看到他来,笑着说了一声。
“妈妈,奶奶。”狗卷棘喊了一声,将水果篮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坐在病床上的老妇人听到孙子的声音,在女人的搀扶下稍稍坐起身子。
「棘,过来让奶奶看看。」
老妇人用手语缓慢跟他比划道。
咒言师一族,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日常交流方式。
其中手语的运用最为广泛,从前家族里的人都是在觉醒术式之前便学会了手语,这个传统也代代相传下来。
只是也最多只能在在家里和族人用,到了外面,大多数人都不懂手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狗卷棘的饭团语也是后来自己开发的。
「奶奶,你感觉身体如何?」狗卷棘也用手语比划交流。
“你奶奶已经好多了。”母亲在一旁安慰代答,“就是躺了太久,身子骨不舒坦。一醒来就念叨你,老久没见了,看你有没有长高呢。”
狗卷棘笑了笑,拉下拉链,脱掉外套挂在一旁,抬头挺胸站到奶奶面前给她展示看。
“确实长高了呢,妈你说呢?”母亲笑着对老妇人道。
老妇人也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我去把妈换洗的衣服拿过来,棘,你先好好陪奶奶聊会天。”母亲摸了摸儿子的头,起身走出了门。
狗卷棘坐到了奶奶床边,乖乖地等候长辈发话。
「最近学校都在忙什么?今天又做了些什么呢?」奶奶比划着。
狗卷棘:「最近在准备和京都校的交流会,今天出了一个临时任务,还算顺利。」
比划到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还看了一场电影。」他道。
「哦?」奶奶感兴趣问道,「是什么电影?」
狗卷棘跟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影片讲述的故事,还表示自己很喜欢这部电影。
「‘产灵是一个土地守护神,这个名称有着深远的意义。连接思想可以叫做产灵,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可以叫做产灵,时间的流动也可以叫做产灵,全部都是来自神明赐予的力量。’」
狗卷棘重复着影片里的这段台词。
「——它让我想到了奶奶以前讲的言灵的故事。」
「产灵以编织结绳为媒介,丝线编织成型,扭曲、缠绕,有时断裂、又再次连接;」
「言灵以语言为媒介,语言又是思想的媒介,遣词成句,呐喊、呢喃、歌唱、叹息、欲言又止,都是灵魂的表述。」
产灵是时间的流动,通过丝线编织缠绕成的实物,是可以连接灵魂的纽带。
而言灵,当话语从口中道出,被听见,被感知,在那一刻也会使两人灵魂相通吧。
「棘,懂事了很多呢。」奶奶对他露出欣慰的笑意。
狗卷棘也笑了,他知道奶奶喜欢听这些,小时候他也经常听奶奶讲类似的这些。
她总说,言灵是神赐的力量,而咒言多了「咒」,咒分为白与黑:白为祈福益人;黑为诅咒、加害他人。
小的时候他看奶奶身体不好,想用咒言为她祈福,让她好起来,奶奶告诉他绝对不行,会让你自己生病的。
一切与事实相悖的言语对咒言师而言都是禁区,沉默才是最大的温情。
奶奶慈爱地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
「棘,马上满17岁了吧。」
狗卷棘微微垂着脑袋,看到她比出的这句话时,脸色有一瞬的凝固。
他点了点头。
「纱织现在完全可以正常说话了,想三五年前,她还得三思而后言呢。」
纱织,是他的妈妈。
咒言师一族从很早以前为了血脉的延续,一直都是近亲结婚,他的爸爸妈妈就曾是表兄妹关系。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近亲结合,咒言师的血继力量也抵抗不住日益衰弱的迹象,到了他父母这一代,已经是「末裔」。
他母亲的咒力继承得更是微弱,随着年岁增长到现在近乎等同于普通人,所以她可以正常说话。
但是狗卷棘不同。
他是咒言师一族趋向衰落的奇迹,出生便继承了强大的咒力和术式,奶奶经常说他是咒言师一族的希望。
说……
棘,你一定要,一定要让咒言师的血脉延续下去。
狗卷棘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表亲也没几个,就算有,也没有继承到术式。
到了「末裔」,他算是及其珍贵的独苗。
咒术界的老人……总是很看重术式的传承。
咒力强大的术师,与其结合能很大限度地保证血脉和术式的传承。
此刻,奶奶又提到了他的生日。
「棘十七岁了啊,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呢。是时候要为以后做打算了。」
狗卷棘没什么动静,突然想到那盒鲑鱼饭还没有吃完。
「奶奶事先和加茂家还有禅院家的长辈们说好了,今年给你一起办个生日宴,还有几个小朋友,陪你好好庆祝一下。」
狗卷棘看着,沉默着。
等她道完,才微笑地比划回复。
「好。知道了。」
「奶奶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
「我还得回学校。」
奶奶慈笑着点头。
「去吧。」
……
鲑鱼饭已经凉了。
狗卷棘一个人坐在外头的台阶上,吃着已经过了最佳赏味期限的便当,吹着凉嗖嗖的夜风,思绪万千,可可怜怜。
翻开手机打开line,看到了森茉莉的消息留言。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开——
[三十分钟前]
小丑竟是我自己:[图片]
狗卷棘打开了图片,是一只盛着红色液体的高脚酒杯,旁边是一整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