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感受到宁逾的手在微微发抖,垂眸一看,果然在强忍着眼红。
于是他扣紧了他的手,大拇指安抚性地刮了刮他的虎口,试图稳定一下他的情绪。
宁逾闭眼缓了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微哑着开口道:“我宁逾,在政近三百年,未带领鲛人族登峰造极,亦没有为南海众生播布福泽,实在是愧对大家的拥戴。”
“此别也许很难再回来一趟,但也许明日就回来。大家不必等待,也无须挂念。今后宁远族长将会接替我的一切权力与地位,成为南海新的王上,他会比我做得更好,比我更爱南海的子民,比我做出更多更好的政绩。”
“大别在即,于此,与尔等辞焉,毋念。”
沈浮桥静静地听他沉声说话,忽然发现当初只会在浴桶里拍拍尾巴叫哥哥的阿宁长大了。这种成长并不依靠单靠武力和地位来体现,而是从周身的气场和由内而外的沉稳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的。
他如今是受人爱戴的王,他也爱着自己的子民,而不像是第一世那样,至死都在勾心斗角中煎熬。
他很欣慰。
至少这些年,宁逾他不算完全活在痛苦之中,生命除了痴妄和执着,还拥有了某些更重要的意义。
他替他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想了想如果他一直被自己好好养在身边该会如何,一时甚至分不出到底哪种情况更为自私。
将海鱼私养是罪过,养了一半却抛弃又何尝不是絮果?
无论宁逾这些年是否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东西,他带给他的那些剧烈又深长的伤痛,永远都抹除不掉。
他亏欠宁逾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