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乖乖巧巧地坐着任他梳头,嘴里不闲,说,不是我说啊,沈侯,我穿着中单乱跑可以,披头发不行?你这底线颇为玄妙啊。
“奴婢只是没法忍耐乱发罢了。”
“……行吧,谁没点儿怪毛病呢……”叶骁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外面天色极好,清风朗朗,波面流金,叶骁漆黑长睫微垂,日影斑驳,投在他白皙面孔上,居然看去有几分安和喜乐。
沈令心底忽然就生了一点宁静。
他给叶骁把头发梳好,拿银簪别了,叶骁伸手摸了摸,忽然就笑开,说,沈侯跟我,也算有结发之缘了。
这是句玩笑话,沈令却不知怎的心口一跳,随便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
他走到船尾,窈娘正在甲板透气,看他过来,窈娘嫣然一笑,沈令走到风口,把窈娘半掩在身侧,她一手拢着发丝,含笑仰头看他,“阿令这几日看着精神多了。”
“……你看着也是。”
窈娘往他身侧靠了靠,沈令看着面前渐渐倒退而去的绿山白岸,“窈娘,我想信一次秦王。”
“怎么说?”
沈令眺望远方,清雅面孔上浮现了一丝坚毅,但是柔和的神情。
他轻声说,我觉得秦王跟传闻中大不一样,他信我不曾以色侍主,那我也想信他不是暴虐嗜杀。
窈娘一边笑,一边望向他,“这话我早就说过……”
她后面的话却一下顿住。沈令正在轻轻的微笑,单纯满足,宁静平和。
窈娘心里忽然一紧,某种古怪的不安蔓延开来,她忽然惴惴不安,想,阿令他从未对我这么笑过。不,我从未见阿令这么笑过。
开船第三天,叶骁接到报告,说从塑月有人过来,预计两天后在耀州汇合。
两天后,船队停靠耀州补充给养,而塑月来人也在耀州登船。
来的是名英俊青年和几个秦王府的侍从,青年长身玉立,剑眉朗目,神色刚毅,年纪和叶骁仿佛,一身五品的浅红色官服,和叶骁见过礼,将两方锦盒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叶骁。
叶骁给沈令介绍,“这位是我王府长史,我府邸里所有事情都是他管,姓黛,单名一个颜字。”
黛氏是塑月名门大姓,这个年纪五品官职,想必是黛氏亲近嫡支,沈令见了礼,黛颜却轻蔑瞥他一眼,哼了一声,睬都不睬。
叶骁忙着打圆场,说别管颜颜,他就这样,对我都甩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