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被子里掩住面孔,无声地笑了出来。
不要贪得无厌,沈令。他告诉自己。
而就在一院之隔的寝殿,坐在屋里又想了一遍到底谁给自己下的药,怎么也想不出犯人是谁,叶骁正打算就寝,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脂粉腻气。
昨晚的事,他是真不记得了。下了马车之后脑子就烧糊了,只隐隐约约记得他身下那人哭了,没有声音,只抵在他胸口无声啜泣,浑身轻颤,像是疼得不能自已,却又往他怀中更深的依偎,眼泪落到他腕上,很热,然后飞快地凉了。
他还记得的,就是梅花。
他记得他看到了一片苍色的梅花——大概是她穿着的裙子吧。
不过早上他特意看过,床上没血,屋子里没味,至少,那个姑娘没受伤,他没有在极度的兴奋下杀人。
他忽然就想起瑶华,想起他和瑶华混乱不堪的初夜——在终于可以占有心爱之人的狂喜之下,他当时差点亲手扼死瑶华。
叶骁坐在床边,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叶骁从太常寺回来,收到了黛容送来的一方锦盒,他打开看了一眼,就捧着盒子到了沈令的院子。
沈令昨天后半夜有些发烧,早上起来烧退了,核对完一些铺子年底的账册,便披了件厚衣坐在书轩看书。
叶骁捧了盒子坐在他对面,喜笑颜开地道,“‘龙筋’到手了,你这右手,算有救了。”
盒子里是一方圆柱形的水晶瓶,内里封着微微泛黄一条长约两分的物件,非肉非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叶骁说黛家世代司药,他家传家宝里就有这么一个东西,叫“龙筋”,可以代替筋络断缺的部分,非常非常珍贵。沈令的手若是立刻救治,是用不到这东西的,但是当时在北齐一无药品二无工具,只能拖到现在,但是筋络这东西,一旦没有马上接续,就会萎缩,而全天下,可以接续筋络的只有“龙筋”,而且这东西压根不知道是什么,连黛家都不知道怎么来的,用一点儿少一点儿,现在只剩下七寸六分,可谓珍贵之极。
沈令把他的话和之前发生的事联系起来一琢磨,脸色就不大好,他沉声道,“那,所谓让黛监‘摸一摸’……”
叶骁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咱能不提这茬么,再说……他咕哝着,“还不是为了你的手……”
沈令心中倏忽一软,又疼得厉害,他轻声道:“我宁愿我的手不好,也不愿殿下受这样折辱。”
叶骁却笑起来,眉眼弯弯,“我倒觉得,被他摸两把就能换得你一只好手,简直划算。”
沈令一时哽住,说不出话,叶骁再看了看水晶瓶,奇道,“我只跟他要了一分,他居然送来两分,啧啧,黛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沈令想了想,说依稀记得奔出西园书房的时候,叶骁挣扎着朝黛容比了两根指头……
叶骁震惊地看着他,说那时候我还记得讲价么!我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