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沈令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问:“殿下为何选了我走这一趟?”

“……说实话,我是不希望你来的,你手上的伤,到了马峰山也不过是好得差不多而已,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可以跟我走这一趟。”

沈令侧身,从枕上看他。叶骁正面对他,他轻轻笑了一下,道,殿下,能与你走这一趟,我很愿意的。

沈令的笑容在昏暗房内模模糊糊,但却异常好看,叶骁心里一动,他忽然就想,沈令实在应该多笑,他真正笑起来的样子,无论多淡,都让看的人心生欢喜。

他不知道沈令信不信,但是他是真的,越来越在乎沈令。

在乎他生死、在乎他信不信自己,现在,在乎他开不开心。

叶骁忽然觉得有些害羞,他装作很困,嘟囔着困了困了,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这一夜,他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是小时候的样子,在一片花海里四处跑着玩儿,沈令坐在花海中的亭子里,无论他跑得多远,只要回头,就能看到沈令。

沈令白衣如雪,无声而温柔地凝视着他。

一早两人整装上路,路程却比沈令想的要难。在栈道上行到第二日,沈令开始头晕胸闷,呼吸不畅,困倦无力。叶骁颇有经验地说,他这是醉气了。

所谓气,乃人呼吸之间赖以为生,无形无味之物,在越高越干冷的地方,气就越稀薄,越低越湿热的地方,气就越多,然而过犹不及,人一旦不适应,在两类地方的反应都是一致的,就是沈令现在的症状。

“不碍事的,几天就能缓过来。”叶骁背过沈令身上所有行囊,递了根挑棍给他当拐杖,他知道轻重,也不跟叶骁争,只心中暗恨自己无能,颇为郁郁。

走到了第三天,沈令好了一些,却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前面水茫茫一片,三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狼狈地逃到前面一间公用小屋,两人全身湿透,哆嗦的跟筛糠一样。

木屋倚着万丈峭壁上一个岩洞而建,上头一株长在悬崖上的大树,门前五尺宽的栈道,栈道边上胡乱用几个破烂木桩拦着,往出半步就是万丈深渊,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只长着青苔衰草。

小屋虽然简陋倒是五脏俱全,两人匆匆烧水做饭、飞快冲了个澡,两大碗干菜粥和三个热腾腾的饼子吃下去,一身干爽地裹在毯子里,才算觉得自己有点儿活气儿了。

叶骁洗好碗,跟沈令说趁现在你还没发作,你先守着,我赶紧眯一会儿。语罢就铺开毯子睡在他身边。

今天是元月十五上元节,也是“泥销骨”发作的日子。

沈令点点头;走了三天,他早就发现不对了。

比他们早几日进入栈道的那支商队,不见了。

按照脚程,他们早就该追上商队,可不仅没追上,一路上过夜的宿营点也没有之前商队留下的痕迹。

若说是出了意外,却一路干干净净。这就有点儿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