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一通乱翻,把显仁帝赐他的西线番羓丝貂皮里斗篷拽出来,硬塞给他,“晚上睡着把那件垫地上隔水,这件压被子上。”
……这败家玩意儿。
雀纱裘是纬线用孔雀羽毛织成,每寸需要耗费十只孔雀,而最熟练的女工一天也织不到半寸,他这样一件鹤氅,需要耗时一年才能织出来——沈令想,叶骁穷归穷,倒是对他舍得。
叶骁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沈令看看四下五人,也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叶骁笑得眉目风流,眼底眉梢俱是多情。
沈令上了车,抚着唇角,若有所思,这几日忙乱不堪,他现下才有了一点儿闲暇,心底那个一直隐隐浮动的念头,刚才终于清晰地浮出水面。
自从那日心意相通之后,他夜夜与叶骁共眠,叶骁除了常把他吻个心神荡漾情难自已,就盖被纯睡觉,然后……沈令就惴惴不安起来。
他先想莫非是叶骁嫌弃他这具残缺身体?随即否定:叶骁说了不在乎,那就定然是不在乎,那为什么……
他这几日每晚都在叶骁睡着后偷偷看他,心中百转千结,但是这种事他又拉不下脸去问,只能自己胡猜。
昨晚他忽然福至心灵灵机一闪,想起来叶骁他……不算穗舫,四任王妃,没孩子啊!
而且除了行院那晚叶骁误吃了药之外,他生成这般俊美,那么天生风流多情的性子,居然外无娈宠内无娇婢,每天除了去大理寺干活就是回家瘫着……
沈令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叶骁,他,大概有某种,难言之疾。
合情合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他心中一下对叶骁全是怜爱。他心想,这种事我从来都不在乎的。
他本就是个太监,就算一辈子与叶骁绝无□□,他也没关系。
只是苦了叶骁,这么多年,怀揣这样苦恼,却兀自强撑一腔风流,他是怎么苦苦隐忍下来的。
沈令慢慢吐出一口气,就此立意绝不让叶骁在闺房之事上有半点尴尬,面上也绝不能显露半分。一念及此,他抚着刚刚被叶骁亲吻过的唇角,内心柔情就更多几分,只想着若早遇到他,早喜欢他,必然不让他抱着这样难言之隐孤身一人。
他想,我会保护你的,阿骁,保护你的一切,包括你这样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他就这么柔肠百转地进了北狄大营,下了马车,忧郁地决定:我今日心情郁郁,就把尔等全喝躺吧。
关城门前,叶骁一人独骑,出了列古勒,向东而去。
他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中间经过传说有狼出没的荒石滩涂,他还特意停了停,等了一会儿,看黑夜中碧荧荧几点鬼火似的光远远围着他,不敢靠近,叶骁叹口气,从马鞍袋里掏出特意备好的新鲜羊肉,放在一块干净石头上,依依不舍地走了。
就这样到了快三更,他终于走到了一片三面环山的小山谷:这里叫黑火沟,据说此地闹鬼,有人在里头看见过无头女鬼,白天也没人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