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姝着玄色婚服,头上戴着沉重的发饰,还未及笄,而今便要挽发为髻,作妇人装扮了。
今日送亲起程。
家里礼数一向足,虽则今次前去山南,并非婚期,待回到繁阳恐才能成亲,但一切都还是照着婚嫁的礼数走的,故而今日谨姝着婚服。
临行之时,族中皆出门而送,各自脸上都没甚欢笑,谨姝也不禁心有戚戚然。
生逢乱世又有什么法子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江东王要娶,她也只能嫁。
谨姝大拜父母,叩恩,辞别,登迎亲婚辇。
回头再望,苍茫江北,尽罩于轻雾之中,看不清楚来路,前途也未可知。
这一日里天是阴的,立春后,玉沧却几次迎来寒气,朔风刮骨,随行嬷嬷烧了手炉予她揣于袖中,李麟护送她登上车辇,她稳坐其中,闭目强忍泪水。
母亲在身后嚎啕大哭,不知是因不舍,还是怜悯。父亲斥了一声,“够了!”
母亲霎时止住了哭声,只低喃:“那江东王是个蛮人,我儿娇弱……”
谨姝已经听不到了,李麟大喝了一声,“起程!”而后策马行到最前头,仔细叮嘱了一行人要警醒点儿,若出得半分差错,一例军法处置,然后才缓行在谨姝车辇侧。
走了有一会儿,谨姝才掀帘往后看了一眼,隔着人马,早已看不见人了,只恍惚看到了阿兄的面,前几日爹爹去了信给岭山,言说谨姝已定了亲事,阿兄在回信里说这几日会回来看望,只是终究事出突然,兄妹二人无缘再见一面。
阿兄往前疾走了几步,然而车马已很快走远了,谨姝不禁流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