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 一对携手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排木椅上，她倚靠于他的肩膀, 而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就这样, 牵了一辈子了。

已踏入鲐背之年的权至龙, 老得已看不出熟悉的容颜了, 唯有笑起来眼睛半弯, 还是当年的模样。慢悠悠地抬手为她拢了拢衣服，红着眼注视她，她小他九岁, 却身体不如他，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

她说想出来透透气，医院跟家里都太闷了。明知她不能吹风，但他允了, 活了一辈子，他也惯了她一辈子。所以她最后一个要求, 他选择继续惯着。

其实他们都知道, 她可能踏不过今年这个坎儿了。以前她总是督促着他锻炼身体，不准染发、不准抽烟、不准……很多很多不准。她曾开玩笑地说：“权至龙, 你不准先抛下我。”

她还说, 被他宠了几十年，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一天宠她的人不见了, 一想到就心痛不已。可他也害怕啊，没了她他去宠谁？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迷信开始祈祷，希望下辈子他们还能相遇相爱相守。

再要一辈子的时光。

“咳咳咳。”秦芈柚咳嗽了两声，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棕眸暗沉，不见一丝光芒。她知道他又要紧张了，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摇头，“喉咙有点痒，不打紧。”

安慰的话听多了，他反而信了。她喜欢他笑，便隐去其他的情绪，眼中布满了笑意，抓起掌中的手抵唇亲吻。牙已掉光了，说话极不利索，“柚柚，天冷了，要加衣服咯！”

“嗯，以后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加衣服哈。”权至龙，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到一百岁。她脸色自若，无力的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随风而去。

命数几时，自有天定。

只是，她要丢下他了。

越老越像孩子，他不高兴的嘟起嘴道：“你不盯着我，我就不加衣服，哼！”所以，柚柚啊，别先丢下他。

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忽然，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也忍不住红了眼。

远处的权允赫跟权允安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连权允安不到两岁的孙子似乎也感应到外曾祖母要逝世了，安安静静的窝在爸爸怀里，小眼红红的，倒映出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的背影。

他好像听见外曾祖母在说：“我有点困了。”

“那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