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瑞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坐在摇椅上摇啊摇,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无神,思绪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晨光照在他身上,给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明明是象征希望的阳光,但沐浴在阳光中的苍瑞却给谢南之一种迟暮的感觉。他想起小时候玩的泡泡,刚从吸管里吹出来时,它在阳光下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渐渐光华就会淡去,越来越稀薄,像失去灵魂一样苍白,最后无声的破掉,不留一丝痕迹。
谢南之不禁皱眉,不知自己为什么冒出如此不详的想法。
苍瑞听到声响,收回视线投向谢南之,再看了看他身后,眼底掠过些许惊奇,“咦,你的小尾巴今天怎么没跟着。”
谢南之跟着一笑,知道他说的云墨,但总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能撒个小谎:“跟你一样,他昨晚也冷着了,趴在窝里不愿意出来。”
苍瑞闻言,怔了怔,嘴角滑过苦笑,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我根本没生病。”片刻,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问谢南之,“那你不带云墨上医院?”
“再看看先吧。”谢南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便把话题岔开,“你们是兄弟?古扬蛮紧张你的,今天要出门还特意找我照顾你这个病号。”问完又上下打量了苍瑞一眼,“可看上去又不像。”
苍瑞眼神闪了一下,“我们就是朋友,他来这城里,我就跟着来了。”
“感情还挺深的。”谢南之笑道。
“他去哪我只能跟着去,没办法啊。”一句话,似有点无可奈何,但更多的是心甘情愿,这时的苍瑞,眼里有了灵动的光,人笼在晨光中柔和了许多,与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
谢南之总觉得这苍瑞和古扬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那种交流间所透露出的暧昧与关心,应该有更深的羁绊,不过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便继续问:“你们从哪来的?”
苍瑞停顿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们的家在很偏远的小山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交通闭塞,所以村里也鲜少与外面的世界交流,那时出一趟山可不容易,又远路又难走。”
“现在呢?”
“现在当然好多了,古扬他爸是村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当年读书的钱还是全村人凑的,他见识到外面的繁华世界后,就发誓一定要改变村子里落后的状况,古扬和他爸一样,一切都为村里人着想,做打算。”
“他们父子俩还挺厉害的。”谢南之说这话时还有深深的佩服,毕竟从一个落后贫穷的地方出来后,要再回去是需要信念和毅力的。
苍瑞偏头看向窗外,眼睛亮如天上繁星,脸颊被阳光烧出一抹薄红,烫烫的,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遇到古扬,小小的年纪,还不及大人半腰高,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捧着本书认真阅读,因为有很多生字,所以稚嫩的童音断断续续,清脆的声音合着溪水的清音,像珍珠一样嗒嗒落在苍瑞心头。
就在那刻,他被童年时期的古扬吸引,这么每天看着,他也逐渐按捺不住,很想上去搭话,交谈。在他犹豫踟蹰之间,一年复一年,古扬也从孩童长成挺拔的少年,考上大学的他就要去外面读书,苍瑞看着越行越远的车子,心里愈发不甘和不舍,终使了点小法子,让车子抛锚,他也趁机认识了古扬。
古扬一直以为是在读大学那年才遇到自己,其实不然,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有个胆小鬼偷偷跟着他了,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出第一步,才没有导致两人错过。
第二十七章
“这么多年过去,村子里变化也很大,路通了,电也接了,扬正在和外面的水果商联系希望能为村子里的人增加一项收入,他还想集资把村里的学校扩大些,再建个诊所,这样村里的人生病也不用跑那么远去看病。”
苍瑞絮絮叨叨的说着山里的变化古扬未来的计划,但谢南之没有从他身上感到丝毫欣喜与开心,反而更像在用绵绵不断的话,竭尽所能的掩饰着某种失落的情绪。
谢南之很是不解,按道理,村里人的生活越变越好,苍瑞应该高兴不是么。于是他忍不住打断苍瑞问道:“你不喜欢这种变化?”
苍瑞顿了顿,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有些为难,长长叹口气,“没有啊……只是有点失落罢了。”
“年轻人向往繁华喧嚣的世界,他们更喜欢捧着收音机听流行歌,比起对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的崇敬与膜拜,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倒更让他们喜欢。”
“也许有天,千百年延续下来的对神和图腾的信仰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