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树并没有计较他仿若命令的口吻,而是问道:“天堑有异?”
“不去看看很难说,但是怀熙的目的应该就在天堑。”
目的在天堑,天堑又是神缨诞生之地,辞树很聪明,顷刻间就想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震,:“你是说——”辞树一咬牙,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立刻召人去把重归换下来,同时毫不含糊直奔重点:“要多少人?”
“得看你现在能抽多少人手出来,信得过我的话,我本尊也会从幽冥带人手赶过来。”
辞树不假思索:“好,我给驻守在界门那边的人传个信,放你们通过。我从北方天兵中派遣三千人给你,等这边局势稳定下来,我会带着更多人过来。”辞树朝他行了个礼,“尊主,就拜托你了。”
几处界门要严守,还未出现的尸骸傀儡还得追捕,眼前的杀阵要处理,伤员要医治,还有去其余地方排查是否有埋伏而不知的杀阵,以及不得不镇守的地方等等……到处都要用人,实在捉襟见肘。
容渊瞧着辞树,这个血缘上与自己有关系的兄弟,他分明已经遍体鳞伤,那肩膀却不曾垮下,他担着令人喘不过气的重担,立于人前的脊背却依旧笔直。容渊难得的,抬手将他扶了扶。
辞树惊讶地抬起头,容渊淡淡道:“危急存亡之时,我身为幽冥尊主,自当尽力,你不必多礼。”
容渊担着幽冥,辞树撑着天界,于责任使命上,他们两人有不少相似点,还有……他们都被那位生父给折磨得痛苦不堪。
难得的,除母亲之外,辞树是容渊第一个品到点儿血脉相连奇异滋味的人——若左忆没有叛逃幽冥,完全知道自己身世时,左忆本该是那个让容渊体会到的人。
世事难料。
辞树跟容渊对上眼神,他从那双眼睛里,也读出了某些只有他们才懂的意味,在此周身皆是风雪之际,他似乎真的又找回了一个亲人。
庚邪的化身也一直在他身边。
可眼下无论什么感情都不是诉说的好时机,爱慕之情也好,手足之情也好,都没法在现在来细细品味,合该等一切平息,风消雪融时,取一壶美酒踏一处美景,众人围坐对饮。
辞树收回行礼的手势:“尊主,多谢。”
重归已经被换了下来,容渊颔首,带着重归和分出来的天兵迅速离去,路上,他将对于天堑的猜测说给重归听,重归听着,也是大为震动,但他皱着眉:“三界战乱时也死了不少人,那时候的浊气都没能撼动天堑的封印,如今杀阵造成的伤害远不及当时,他岂不是徒劳?”
容渊一直带着萧辰的化身,为了方便赶路,他干脆将萧辰的化身抱了起来,没了本尊操控,化身安安静静窝在容渊怀里,容渊也知道,萧辰还留着一点点神识,能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
容渊:“若真是徒劳倒好,就怕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招数。”
如今看来,天界混乱时将重归从天堑边召回,多半也在怀熙的算计里。
重归从天堑边回来后,有派人去替他做看守,除了环境恶劣点,本来是个轻松的临时活计,可重归现在试着跟他们联系,却发现一个都联系不上了,只怕凶多吉少。
也愈发表明,容渊的判断没错。
身后有三千士兵,当众人浩浩荡荡朝天堑赶去,却在离天堑还有一两里的地方被拦下了,重归看着拦住他们严阵以待的人群,一直冰封麻木的脸上也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这是!?”
不仅有穿着各异的天人、妖族、魔族,居然还有穿戴整齐划一的士兵,士兵竟有数千人!重归身上还带着山阴石,因此也能看清这些人的魂火已经没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全是尸骸傀儡!”
怀里萧辰的化身眼神颤了颤,容渊抱紧他,在识海里对萧辰的本尊道:“殿下,凝神,此处有我,殿下先集中对付眼前的事,万不可因为分神而受伤。”
萧辰的嗓音在他识海里低低地响起:“……嗯。”
于是化身的眼神再度黯淡下去,容渊道:“不是说天界只失踪了百人?”那上千的士兵穿着的都是天界的铠甲,兵刃上透着的灵力也是金色,全是天界的人。
“真有这么多士兵失踪不可能没被发现,他们不可能是——”重归说到这儿,话音一顿,他显然想到什么,而容渊不仅有聪慧的七窍玲珑心,加上他本来对人心的猜测十分胆大,他说出了重归未尽之言,“三界战乱时,别说少个上千,就是少个上万,也是可能的。”
怀熙接到执落的密信分明是在最后一战,那之后,他没可能再有机会藏下这么多人,那只有一个解释,在执落自以为是的托付之前,怀熙就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