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三尺的牛肋巴往里弯,你倒好,知道帮别人说话了。”
“她不是别人,她是姑姑!”玉音最见不得妈这种阴阳怪气,酸不拉唧的说话腔调。猛一掼筷子,耍起了性子。
“比你亲妈还亲哩,你个没良心的,是谁供你念的书?去,下学期的学费找她要去!”母亲丢下话,走开了。玉音的心像是被母亲戳了一锥子,汩汩流出血来,整个人很快被自责和痛苦淹没了。
一个二十七岁的人,早该到了自立的年龄,为了求学,玉音却不得不向父母伸手要钱。每次拿学费,玉音心里都有深深的负罪感,内疚长期压在心里,压得她透不过气。母亲一把话挑明,她那颗心便再也受不住了。
玉音哭了一夜,把自个哭得好不迷茫。本来,这个假期她是要留在省城打工的,地儿都联系好了,给水利厅下属的一家公司绘图。可她急姑姑,自从陪姑姑参加完郑达远的葬礼,玉音心里就一刻也放不下姑姑,恨不能天天守在姑姑身边。这倒好,人虽是来了,心愿却被母亲搅了。第二天一早,玉音想去沙窝里抓发菜。她这样做,一半是为了姑姑,只要在沙窝里,她就能感觉到姑姑的存在。一半是跟母亲斗气,她就不信挣不够下学期的学费。
玉音刚到巷子口,就碰到牛根实,牛根实是为骆驼的事匆匆赶来的,他在沙湖听到消息,说是有人往西安贩骆驼,那儿流行吃驼掌驼宴。
“有线索没?”玉音问爹。
“哪有啊,贼娃子做得妙,偷的偷,贩的贩,红沙台子十二峰骆驼叫他们一黑里就给整掉了。”牛根实的神情很焦急,他确信骆驼是找不回来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抓贼,要是抓不住贼,损失可就惨了。
“公安顾不上,谁抓?就算全村的人都去沙窝,那也是闲的,贼比你奸,怕是这阵儿早溜了。”有个老者叹气道。
“公安不抓贼,还叫个啥公安,不行,我去找他们。”牛根实说着就要去镇上,家门也不进。村里人一看老支书要出面,信心一下来了,刚才说话的老者忙差儿子骑摩托送爹。玉音看着爹绝尘而去,心里对爹的那份抱怨忽地没了。
玉音想爹也是为这个家哩。爹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还为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奔波,玉音的心就酸了,村里像她这个年龄的早成了几个孩子的妈,一家人的担子早就搁在了肩上,哪还像她这么闲来晃去的。
玉音决计去沙窝铺,好好跟姑姑谈谈,如果树林真有开发前途,她想说服姑姑,不是把树林交出来,而是合着力把它开发成个旅游项目,挣钱总比不挣钱好。
姑姑坚决不同意。没等玉音把话说完,姑姑便厉声打断了她:“音儿,不要再说了,姑姑就是穷死,也不会拿树林挣钱!”玉音发现,一提树林,姑姑突然就变了个人,温柔慈祥的一面不见了,换而代之的,是母狼守护狼崽时的那种豁命的架势。“谁叫你说来的,我就知道,他们会让你跑这一趟。”姑姑的情绪还处在愤怒中,胸脯子一鼓一鼓的,像要把玉音撵出红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