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自己为了曹操,与漫天神佛宣战,是否值得?来日他侥幸帮曹操安定江山,死后的魂魄还是逃不掉那些神灵的辖制,他恐怕,连安安稳稳的享受一炷香火的供养也是不能够吧。
“都督。”有人在轻轻唤他。
他睁眼扭过头来,见是曹彰,又将视线眺望远方。
“父亲久在邺城,难免不了解益州的局势。”曹彰与阮卿并肩站着,一同瞭望,道,“都督不必多虑。父亲叫您回去,也是太想念您了而已。”
他不会想念我的。
阮卿心里发苦。
他与曹操之间,外人看来是君臣和睦,可只有他自己觉得出来,他们之间,早就因为这十年离别,多了再也无法弥补的疏离与嫌隙。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到如今,他只能独自一人咽下自己种的苦果。
“军中大事,不是儿戏。都督想要留下,可以和父亲好好解释。父亲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曹彰劝慰。
‘可我没法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他商量事宜,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也从来没有迁就我,从来都是我去服从他。’
阮卿猛然看向曹彰,想把这些话脱口而出。
可当他看到曹彰那双同曹操相似的眼眸正含着询问看着他时,顿时如被人捏住脖子,嘴巴张了张,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解释出来又有什么用,曹操是圣明的君主,他是不懂事的下属,一切的话不过白费口舌而已。
这一刻,阮卿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孤独过,也从来没用如现在这般痛恨自己孤身一身。如果他有父母,如果他有兄弟姐妹,如果他有血亲宗族,是不是就会有人与他一起负重前行,共荣同辱。
他想有个家了……
“我早已是白身。”阮卿茫茫看着前方,声音虚幻无力,几乎要散在风里。
他说,“你不用再叫我都督。你若是想回就回吧。此行功劳,你父亲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