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磊小心翼翼的宽慰她,可怜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少阳掌门发鬓中早有藏不住的华发。
可怜呐,少阳派旭阳峰一脉平日不问世事,只知隐匿修炼与看守秘境,谁成想从上到下灭了个几乎干干净净。
一身缟素衣裙的未亡人倒是十分和缓的反过来安慰他,
“斩妖除魔乃是本分,我和师兄既然修仙,自然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掌门别为我担心,我一切都好。”
哪里是一切都好的样子。
洞房花烛夜都未过,端午已经梳起了发髻,一支素白白芍药夹在鬓里,面上不再是丰润粉红的健康颜色,日头下白的透光,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下一刻要化在雪中一般。
这些时日,每个人见到她都很小心,就连浮玉点睛的弟子也是,似乎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只因为昊辰的死就一笔勾销甚至加倍赔偿了回来,无一不是语气温温的,声音轻轻的,满怀愧疚。
先打你一巴掌,再给你块儿糖,他们是那样的天差地别,在这处却又殊途同归了。
照旧草草吃过晚饭,便有人要来问守夜的,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晚上对着棺木和尸身害怕,可少阳经这几次妖魔来袭是损失惨重,年长些的弟子能动能走的基本都自发组织起队伍日夜巡视山林,只余几个十一二岁脸颊还肉鼓鼓的小弟子拍拍胸脯说要陪着她。
“真可爱”端午弯下腰去捏捏小孩子的脸蛋,“不过师姐是不会害怕的,那是我的丈夫,你们的师兄呀,便容师姐再陪陪他吧。”
死人是要被埋到土里去的,虽然墓很近年年可扫,可是人却再也不得见了。
小小的弟子还不完全懂得死去的意义,只见得平日里笑微微闹得厉害的师兄们一个皆一个的被埋到土里,仿佛就彻底消失了似的,叫人难过;因此闻得此话,也都十分体贴的让她去了。
一口薄薄的棺木将她的爱恨都收拢了进去。
昊辰身上早已被她处理妥当,血迹污痕皆拭去,一身鸭卵青外衫到衬得他的脸色没有那样死气委顿——素着唇,敛着眉,羽睫密密垂下的模样像只是在做一场不如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