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镇下了几日雨,天再次放晴时,月已快满。朔月至月满,不过一场又一场的循环流转。

古戏台再未开过场,镇里人心知肚明,是曾家小少爷请了肖先生入府,只唱于他一人听。

那些时日,窗外雨声霖铃,窗内花腔婉转。抹一指画案上的嫣红油彩抚于眼角,眉目便含了情。

“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秋风不解人意,吹动案上画纸。曾少爷提笔抬头,便可望见窗外一轮满月,月亮之下,是藏书阁古旧肃穆的屋脊,而肖,背手长身立于脊上,自月缺立至月满。他总是微微昂头望向天际,风吹起他的长衫,他的头发,月边云朵浮动,朗朗秋夜,浊浊浮世,仿佛某个刹那,他便会随月光羽化飞身,离世绝尘。

曾少爷低头握了握胸前冰凉的白玉哨,玉哨虽碎……

曾少爷踏上窗栏,衣袂翻飞间,已落在肖先生身侧,那轮玉盘月宛如悬在手边,放眼望去,青乌镇家家灯火,远处河流之上,渔船掌灯,今日是佳节中秋。

肖先生转过身,面对着曾小少爷,双手背后,露出宽广的胸膛。曾少爷许些震惊的望向肖,他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释然,今日,他愿意让他度他!

曾少爷赶忙抬起手,却在将要抚上肖先生胸膛时,生生顿住了。他竟有些惧怕,惧怕看到肖的前身,肖的过往与心结。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曾的,将他按在胸口之上,曾少爷别过头闭上眼,精灵无心,只有结,而肖手心的温度,滚烫真实。

白云苍狗,星海流转,千年岁月凝成一纸薄字,也轻贱的让人心惊。曾少爷猛然睁开眼,望向肖先生的眼神中,多了愤慨与痛楚。甩开肖先生的手,翻身跳下屋顶,一抹月色闪在眉梢,是泪光如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