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话说得没有章程,黛玉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先生曾告诉我们,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当是事事小心才能不行差踏错。从前在学堂时便见甄家姐姐与薛家姐姐从不往来,而甄家姐姐的姑母是宫中的贵妃娘娘,薛家姐姐的长姐是赵王嫡妃,我便猜想应是与朝中储位之争有关。我在书上看过,天子至尊为万民之父,自古以来储位之争都是以举族身家性命为赌注;我们如今既已是身在京都,便再不能似从前那般了。”嫣玉本以为黛玉只是闺阁中的单纯女儿,如今听她这一番阔论才发现原来自家妹子其实什么都懂。
嫣玉望向妹妹的目光如故那般柔和疼爱,还掺杂入几分没来由的欣慰。
对上姐姐漆黑入墨的瞳眸,黛玉继续认真地说着:“刚才听姐姐向云妹妹问起,忠靖侯夫人是否是文氏女,我便记得先生说过,赵王的生母便是文妃娘娘。史家舅父既娶了文氏女为妻,两家结为姻亲之好,日后若赵王得承帝业自也是水涨船高。”
若赵王得承大业,首先水涨船高的自是文家,然后才能让文家的女婿忠靖侯史鼎再分一杯羹。到时候史瑾在忠靖侯府的身份只会愈发尴尬;由文氏所出的珩哥儿逐渐长大,那才是文家的亲外孙,而那位忠靖侯夫人看着也非纯良之辈。
恐怕忠靖侯府日后也是不得安生了。
只是这帝王之争,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
“姐姐,但我还有一事觉得不明。”黛玉沉默了一下,才又道,“母亲曾经说过,外祖家和金陵的甄家是世交,但又与史家是姻亲;若日后朝堂相争,这又该如何是好?”如今她们在外祖母家小住,自是不由想到荣国府的将来之事。
原来妹妹是忧心此事,嫣玉不由轻笑:“公卿世眷已是位极人臣,且几个舅舅表兄弟都不过是享其俸而无其权,其实大可不必淌进这趟浑水。”
黛玉若有所思地想着,尤有不解:“那为何忠靖侯要淌进这趟浑水?”
嫣玉微眯起眼,话在心中转了几圈才说出口:“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听说史家舅舅的先妻庆都郡主是从前的穆皇后的养女,穆氏的亲族都在平丰之乱时或是被杀或是贬谪,史家为了自保才投靠了文家,这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