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人?

慕枕安,你在等何人?

哪怕是心有疑惑,慕枕安的眼也睁不开了,胸前起伏也微弱,轻颤着身子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是梦是醒,若能如此迷蒙离世,倒是好了,苦痛轻些,好过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她警觉惯了,是听见屋内动静的,还是来了人么?总有人要送她一程?可笑避过无数暗杀者,躲过老先生二十岁身死预言,却还是斗不过天,这骨瘦如柴模样,来人想必惧极了,才不曾有下个动作。

“慕枕安,你眼下怎成了这般模样?”唐久翛惊痛看着眼前好似皮包骨的姑娘,被褥盖在身上,她侧卧蜷缩着,都在床榻上不过隆起一小团罢了。

他终是不忍看她如此挣扎,翻窗进了屋子,说完这一句,便在床边坐下了。

慕枕安只听来人絮絮说了会子,是她藏得极深的记忆,十九岁少女的娇俏与千金的矜贵,与他刀剑相向,将尖刃刺入他胸膛,本不该是甚的好事,他却记着,手好暖,是他所触之处已然失了热度。

唐公子嗳,对不住,遣人刺杀不过要教你生死都记得慕枕安,却是先将你面貌忘却,先将你深藏心底,对不住,以这般糟粕模样再见一回。

慕枕安记起来了,记起了许多事,像是走马观花。

如何不懂呢?他所言之中也有情深几许,是梦是真已然分不清了,她只勉力睁眼,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唇角扯了扯,不知笑出何种丑态:“那你便随我同去吧……”

唐久翛原是当伊人已逝才敢这样吐露心迹,眼下见她睁眼,愣了一瞬,是转身就走。

还当能验那一语祸害遗千年,却原来不过是个红颜薄命,慕枕安看着他背影,呼吸间除却苦涩,唯有血腥。

她伸手向他过去,却再没多余气力,缓缓吐息一气,手垂了下去,阖眸沉入无边黑暗,再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