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沉默,不想去寻思伊万话中的意味。

“白天……睡觉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有什么离我很近,而且很臭。”他转头望向窗户,灰白压抑的天空像极了一张浸水发皱的破旧画布,抹上一笔就会晕染开同样脏污暗灰的斑点,“那是猎人进入伦敦了吗?”

“嗯,是的,并且是大批的猎人。大概是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朝着英格兰进发的吧,小耀知道的,梵蒂冈猎人协会。该说圣玛格丽特的人有远见,还是单纯的胆小鬼呢。”

伊万站起身,静静盯着王耀没有表情的脸。

“不用担心,圣水银器对我的伤害要比其他吸血鬼小得多,而且就算受了伤也可以很快恢复。但小耀如果出去,很可能就被一颗小小的银制子弹解决掉,只要朝着这里……”他的手指随着话语按在了王耀的心脏位置,面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容,声音梦呓般漂浮不定。“呐,小耀知道吗?以前没有枪来对付我们的时候,他们用的是削尖了的木桩和锤子,就这样钉穿你的胸膛,把骨头也打碎从背后穿透——”

血腥气霎时间布满空气,千万根银针刺痛皮肤般的幻觉袭卷了王耀全身。他用力打开伊万的手,莫名的厌恶感爬满了身体。这种深切的排斥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是阿尔说着一无所知的关切话语时,是在圣彼得堡那座金碧辉煌的教堂修罗场,还是作为吸血鬼重新活过来时,所见到那个名为伊万的陌生人?

“说了不要碰我吧?”

——如果言语和表情可以杀人,那一定是最为缓慢的剐刑。一片一片,把自己的血肉割掉,连同固执的回忆一起。

伊万被打开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半刻,尔后不容拒绝地压在王耀头顶,搓乱了对方一头刚刚梳理好的黑发。

“在说什么鬼话呢?明明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我的血,从头到脚都是我的,头发,呼吸,每一个发音,都是我的,”伊万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天真甜蜜的笑容,眼睛里的情绪却无端让人发寒;那里面倒映着的人影已经关了笼子上了锁,永久地囚禁于内。“闹脾气够了就收敛些,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呐,我的存在已经被你抹杀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