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最可怜的假象。

王耀没说话,他的目光始终尾随铁镣上的瓢虫,看着它扇动翅膀,又飞入黄昏的天色中。墙根处的杂草丛悉悉索索有什么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有黄绒绒的头从草叶中探出来,眨着圆溜溜的红眼睛打量这边的人。

是鸭子?不对,看起来更像小鸡仔。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伊万小心翼翼将王耀放开,替他整理好起皱的衣服,轻声说道:“我不在的话你会舒服一些。但是不要乱走,答应我。”

斯拉夫人俯身在王耀额头上印了个吻,尔后迅速离开。木制地板的走道被皮鞋踩出一路声响,最后消失了声音。

藏在草丛里的小家伙终于蹦跳出来,扑了两下同样鹅黄色的翅膀,轻巧跳跃到王耀面前,歪了头观察这个丝毫没有人类气息的雕塑。

雕塑突然动了,向它伸出一只干瘦的手,锁链叮咣叮咣的响,吓得它身子朝后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胖乎乎的身躯沾满了草叶,

“啊,别跑……”

王耀条件反射地向前倾,没有着力点的身体就摔在了草地上。小黄鸟拼命扑扇着没多大用处的翅膀,朝着右边的空地歪歪斜斜飞过去,结果昏头昏脑一头撞在曲折过道边的柱子上,顿时四脚朝天。

王耀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他的状况并不比这只鸟好多少,于是追逐也显得格外艰辛。等他爬上回廊,跟随这只愚笨得要命的鸟进入另一侧的房屋过道时,对着前方阴暗的尽头犹豫了一刻;从过道右侧装饰了许多复杂花纹的桃木隔间透进来金色偏橘的光斑,小黄鸟蹦跳着穿过这些光斑,并发出尖细的鸣叫,像是在嘲笑——真是要命!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各种可能遭遇的后果,继而觉得自己的思维习惯无比可笑。

王耀扶着墙追过去,脚上的铁链在地板上摩擦出一长串令人烦躁的响动。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到后来已经是比自己房间更为阴冷的程度。弧形的过道转过来是几间连在一起的旧式房屋,在黑暗中辨不分明。其中一间半敞着房门,那只鸟很快闪了进去,随着翅膀扑棱落了几根卷曲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