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懂。在这里,万事万物都是长生天的恩赐,生老病死是一个自然的轮回,这里的人坚信只有上辈子吃了足够多的苦,下辈子才能获得幸福。这太不公平了,且不论他不相信人会有下辈子,就算有,那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与自己毫无干系。
罗云熙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盼头,去坦然接受这漫无尽头的痛苦。
“……还能救的。”他想让自己听起来坚定一些,但出口的声音却颤抖又飘摇,“一定还能救的,再试试,再试试!去医院,做手术,吃药吸氧,随便什么!一定还能救的!”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喊出声,不顾得对面的女人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不应该是她在祈求他,是他在求他们,别放弃,别去相信不知在何处的神灵,别寄托于下辈子,别让她走。
别让她走。她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的,他目睹过太多人的离开。
赛音的姐姐被这个汉地老师突如其来的失态吓到了,她听不懂他那一连串语速很快的汉话,只能求助地看向罗云熙身边的哈扎布。
哈扎布一直沉默地听着罗云熙那段话。
“老师,”他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罗云熙的双手,小小一罐黄油被他们捂在掌心,“老师,我们走吧。”
他用恳求地眼神看向罗云熙,眼珠清澈透亮,下眼缘晕开鲜艳的红色。
罗云熙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哈扎布是不赞同自己的,他能从少年的眼睛里读出来,他们都认为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是放手,让赛音遵循长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去一个更加宁静的地方。
哈扎布也知道罗云熙的想法与他们不同,可这种“不同”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他说老师我们走吧,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