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天使,我亲爱的。”
贝尔西背过身去撇嘴。
就算她疯了那又怎么样?疯了不是更好?到时候无论对她做多么过分的事都没关系,毕竟谁会相信一个疯子嘴里的话呢?
肖姆·贝尔西偷偷瞥了眼黑发的小姑娘,见她对于这笔关于未来人生的买卖毫无异议,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管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突破年龄限制,眼光更是看不了太长远。
接下来,只要说服维尔根特太太同意放弃监护权就万事大吉了,等小爱丽丝离开勃兰登堡……
他拍拍自己登峰造极的肚子,脸上不觉露出垂涎欲滴的笑容。
从维尔根特宅到贝尔西歌舞剧院,除了一条几百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的石子路外,还需要经过一段漫水桥。这座石桥的历史和勃兰登堡几乎一样长久,桥面宽度大约只能同时通过两辆马车,没有扶手没有护栏,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想起来修缮。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虽然河底很深,但是除了短暂的夏季丰水期外,桥面从来没有被河水真正漫过,反到与古旧的街道一起成为颇具韵味的城市风景。一是出于保护景观的需要,二是因为经费紧张,市政厅顺势就把这个巨大的安全隐患给彻底遗忘了。
眼下刚好赶上雪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落在桥面上不断堆积,桥下那条不算太宽的河流缓缓流淌着,也许明天早上河面就会彻底冻结。然后远远近近所有调皮的孩子就都会聚过来,踩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做游戏。
贝尔西老板小心翼翼的踩着积雪向前走。用他的话来说,像他这种“完美”体型的绅士一旦掉进水里,会比掉进地狱的犹太人还要更快的沉入河底。为了不要让自己遭遇如此凄惨的悲剧,他谨慎得几乎连鼻子都用上了。
“贝尔西老板,再见!”
小爱丽丝完全“遵守”外祖母的命令,把可敬的剧院老板送到桥边就撒手不管,转身一蹦一跳跑向屹立于风雪之中的老旧教堂。
这座老教堂的年岁也不小了,斑驳的石块缝隙里生满青苔。老神父刚刚接管这座教堂时已经五十多岁,邻居们谁也说不清楚他的来历。转眼二十年过去,当年也许他还有能力发动附近的居民帮忙洗刷打扫,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愿意免费做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这座教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
女孩跑过疙疙瘩瘩的石子路,转过街角,赶在风雪变得更大前爬上教堂正门前的阶梯。高大的弧形拱门和保暖一词没有多大关系,它庇护下的人们挣扎在寒冷饥馑的死亡线上,门廊上装饰的天使浮雕依旧微笑。
“神父,德纳尔神父您在吗?”
她把正门旁边一扇漆黑的木质小门板敲得山响,过了好一会儿,白发苍苍的老人才提灯出来:“原来是我亲爱的小爱丽丝,这么冷的天,你过来干嘛?”
“我来看看您,还有这个,给!”她从藏在裙子内衬的口袋里摸出半罐可可粉:“我用半瓶朗姆酒从货栈工人手里换的,加在热牛奶里,晚上睡觉前烫烫的喝上一杯,一定能让您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亲爱的,我很想对你表示感谢,但是……”老神父从浑浊的镜片上方看着小爱丽丝,那两道视线简直不能更严厉:“用于交换的半瓶朗姆酒,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啊姆……”小爱丽丝顿了顿,眉开眼笑:“我替珍妮守了半个小时门,免得她‘做生意’被人打搅来着。作为感谢,她把客人留下的半瓶朗姆酒给了我。”
“愿上帝宽恕我们这些罪人。”老人叹了口气:“下次你再遇到她,替我转告一声,如果不想旧病复发的话,最好别把‘生意’做得太火热。”
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比较偷盗与娼1妓哪一项更为“高级”的地步了呢?不过想想自己年轻时渡过的精彩人生,德纳尔神父又觉得没什么好苛求这孩子的。
老神父拉开门放小爱丽丝进来,女孩子“哧溜”钻到火炉边转着圈把自己烤热:“贝尔西胖子给我找了个好差事,也许过几天我就要去外面赚大钱了,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个比较好的疗养院吗?别随便拿人做手术的那种。”
按道理讲,大爱丽丝该进疯人院而不是疗养院,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儿,只要有钱,没什么做不到。
老神父当然也知道维尔根特家当年那桩风流艳闻,他低声祈祷了一句,指指椅子:“坐吧孩子,贝尔西先生的推荐……算了,既然你拿定主意,我也不好阻拦。我的孩子,别让自己走在通向地狱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