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被裹在松鹤纹的浴衣里,在仓田打算问对方“围棋学到什么程度”之前就再度猜中了他的问话:“两个月之前刚刚开始入门,规则都已经了解,也和家里人下过一些棋。”
房间里还正坐着一位家仆模样的人,从甫一开始就默不作声,将存在感压缩得和家具无异。仓田厚对这种氛围很不适应,干咳了两声,“那……我先了解一下你的实力?我让你九个子,别有心理压力,输赢都不重要。”
阿镜,或者说禅院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主要是为了训练,胜负本身不那么重要。”
……少年老成的小姑娘。
仓田厚看着对方先摆了九个子,他再跟着下,觉得这份工作其实也还算惬意。他对大家族孩子最坏的预判是对方哭着喊着满地打滚也不肯学,现在学生听话工资又高,他已经非常满足。
结果下了几手以后,开始觉得不对劲。
小姑娘的思考时间很长,每个子都在两分钟以上,当然年纪小想得长也很正常,这局棋又不限时——诡谲的点在于对方的实力飘忽不定,而且不太沾棋谱,又像是新手,又好像久经沙场。
“哎?不粘吗?下这个位置?”
他忍不住问:“阿镜妹妹是怎么想的?”
“观测了一下,觉得这里合适。”
小姑娘没抬头,眼睛盯着棋盘:“不过围棋好复杂啊,每个子衍生出来的未来都多得数不清。”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
仓田厚为这孩子气的发言忍不住笑,虽然对方绷着脸要用更“成年人”的方式发言,但说出来就令人忍俊不禁:“都说就连计算机都没办法模拟围棋的算法呢![1]”
镜对于老师的说法不置可否,她跟着下了好几子,逐渐开始皱眉吸气捂额头,不过仓田厚只觉得这是小孩子年纪小坐不住,告诉她如果不能保持正坐的话,随便什么坐姿都可以,初学者不吝这些。
结果这孩子脸颊越来越红,最后甚至开始有些呼吸不畅,等到鼻血啪嗒一声滴在榻榻米上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房间一侧的家仆像是从家具状态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抄起一张什么符篆拍在她的脑门上,转头跟仓田厚致歉:“抱歉,今天的授课就到这里。”
“当然!还是孩子的健康要紧,赶快送医院吧。”
仓田厚匆忙站起来:“才进行了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