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季冬寒凛,湖泽近于凝冰,淌至人身竟化蒸蒸暖雾,疑是霜辉浮波、澄岚蕴玉。景致虽美,但四下腥气萦回,又不甚美。

水中人闻声而动,依稀还是原先眉目,认萍生不及看清就被迸珠扑了满面,漫天水光中似是飞出五采风翎,一刹又成尖爪利喙,他浑身剧痛,恍恍间仿佛被喙、爪刺穿躯壳,待眼前黑影散去,始知是被人掼上山壁时撞的。

罪魁一手抓握臂胛,一手砸上山岩,距认萍生喉口不过尺咫。他鸦发早湿,嘴唇深红,懵憕神态与騃童仿佛,一双靛目韶丽得不近人情,颐颊以下血滴绾错,状若垂珠,或是内息冲突之故,始终未被流水洗没。而他就如此锢着一介深间,像从刀山地狱爬回尘寰,万虑偕空,万念俱寂,徒然拘执于一事一人。

“南……”

又一掌砸下!

“……你发什么疯!”

认萍生口角沥血,苦不堪言。

第二掌击在对侧,血如泉涌——不是他的。

他颈前落着石屑,复被人血浇得湿热,又怒又忧又惊,自感行将魂消,满盘委屈竟先陷阵搏命,等他回魂,臆下五味复倒转重来。

认萍生一路畅行,若纯为凶邪则率心自若,南宫神翳言信行果,由他危寄徒搏,纵令猜疑,彰诸中堂;毋庸悬思挂念,自有人镇扼鹄候,予酒不予忧。生平为所欲为,也纵人为所欲为,空有驭下之术而无驭下之心,他想不清委曲。灰天白水黑山皆槛阱,闷锁乱水妄念,不该是他想清。

他手足受制,挣了挣,未果。

动手不能,动嘴;面有血,难下口,咬喉,或致杀着,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