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毒本一,话由专精药道者问来,错乱又荒唐。
自来泉台迷复者,无缘谏止事外客,昏醒有法,不由人说语。恰如此夜月与雪:一人犹尚缠缚迷乡,无心计量;一人本安坐抱朴,惑眩一刻,莽莽跌到欲界边际,引他坠下轻易,却又恨其寡味。行风月易,止馋嗜难,行止圆融,固悖人情。
于南宫神翳,是有两处可笑。
他想不若任之由之,略过来龙去脉:“此药名为‘无尽’,平日状似无碍,余毒发作则气血淆乱、魂鉴全失,时日一久,喜怒不能自持。你问我是否在说胡话,我也不知哪句是,哪句不是。”
“多久了?”
“约莫五年。”
“没死算你运气好。”认萍生气结,心道果然,“方药呢?说来我听。”
“积重难返,解不得,别费心了。”
认萍生道:“我不能解的毒,没人造得来。”攀于肩井的手稍稍握紧,隔衣撷暖,复轻轻垂落。“不费心也行,你爱忍则忍,忍到哪天狂性难收滥杀无度,没人降得住你——”
“当自裁于前,死而不枉。”南宫神翳夷然自若,“昏昏噩噩活不如清清醒醒死。活半刻,就得半刻自知自在,无魂无我,虚壳一具,何用?”
认萍生深深吁吸,捻起手边烟管,无奈没配烟丝,遣怀无门,不免恼悔。“快被你怄到背气了,伤者为大,烦请你少加体谅,痛快交底。”他意态极冷,“雁过留痕,事不出十载,知情人怎么说也有两三个。对了,西南邙者起于五年之前,与黑派有宿怨……人人皆知人魔趋利背恩,我上水泷影拜个山头问问原曲,消受一味虎狼药,你看怎样?”
“自称人魔……”南宫神翳喑涩道,“你就好受?”
适逢侍人呈药过来,认萍生猛灌一气,揣碗暖手。
“不好受。”他闷闷呆坐,答非所问,“冷,嗯……也有点儿疼,就一点。”
南宫神翳取走空碗,认萍生调头握牢烟筒,正襟危坐,大有秉烛夜谈之意。宵旰焦劳,又逢变事,无怪他夜感风邪,多说一字嫌累,更没想起他上刑堂时从不携烟。教主拿首座无法,于是应允:“今日便罢。改日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