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的烂账,我要留一份。”首座提笔又写几行字,“等你人没了,烧来出气。”

教主不假思索:“烧原物不就是了?”

首座斜睨:“你舍得?”

教主袖手:“自是身外物。等我人没了,随它留还是不留。”

首座垂首瞅粘手书,哑忍片时:“行吧,我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教主随手一翻,撕一页折几折,“这处错了。”

“舍不得人间少一点趣味,多几个活人吧。但这种害人常气常忧常烦心的日子,也没什么舍不得。”

“没几天了。”

“不重要。”首座清清淡淡,从令罢笔,撕纸伺候,“我会长命百岁。”

“那就说好了,”教主清清淡淡,“长命百岁。”

此册录记旧族风习,吹笙跳月以结契。一介中州亡人,一介叛道狂徒,信风习也枉谬。狂徒信手一掷,墨宝作纸鸟,狂墨点睛,滴溜溜两豆贼光。亡人给纸鸟放生,任它摔进雨与泥,如他来时。

此身既去,一物不执。

当舍,舍。

随他潇洒。

惊蛰后,教主不复疯魔之态,白日尚能役役不见形迹,而日益嗜睡。醒恶者还自北隅,探望老友,知悉近事,几欲割席断交。首座煽风点火,翌日没能走出四方台。

认萍生爱极恨极这两个月的闲淡。他观南宫神翳在窗边小睡,有时怕他长眠不醒,有时盼他长眠不醒。盼与怕磋磨数日,终偃旗息鼓。积恨凝石,打得圆润通莹铺在心底,逢场作戏愈顺畅自然,他勾描人影复重笔抹煞,是真想亲他也是真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