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一按黥文,一片愁云惨雾。
“慕姑娘天生丽质,心地善良,就是一天到晚死脑筋。”
美人好多事,乌鬓转眼白头,九转功成归来迟,一张血面快把老友吓半死。良药与偏方并用,大半个月堪堪养出好皮肉,多事人回头却把黥文往上刺,眼下又来担心皮相,谁晓得他是怎样想的。
“不问江湖风波,前尘也须搁一搁。”朱痕染迹道,“旧事旧人理还乱,何必。”
“不理便能不问?还是不问即可不理?太难了。”慕少艾开炉加进一味药,“前尘是,我想搁有人不想搁。说回黑派,领头那个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并指把盖压上。“跑走的,也不只是虾兵蟹将。且不说醒恶者,四阁圣者中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要是去问江湖了……翳流叛徒认萍生,千夫所指,他们知道我没死,怨憎起,灯油倾,黑派死灰复燃指日可待。”他叹,“因果难理嘛。”
“那不说黑派,只问翳流——”
“喂喂,天很热,我没心力玩文字游戏……”
“——教主。”
“……你这口气还真长,服了你了。问吧。”
“在慕少艾眼中,翳流教主是怎样一人?”
“孽龙。”慕少艾点上烟管,目不转睛对着满湖波光,“枭雄骨,冷血心,三分人,七分魔。”
“那慕少艾以为,认萍生这一刀是斩人还是斩魔?”
“又是慕少艾又是认萍生,讲得这么拐弯抹角,又没诚意又无聊。”烟管抖了一记,颤颤巍巍憋出几缕烟,“斩都斩了,孽龙搁浅滩,当然是——魔。”他这口烟吸得猛、急,漫漫水雾纠成一团难挥却的浓白,正好容他躲后头去。
朱痕染迹抓来一把湖边石,一颗颗往水里丢:“那么,南宫神翳呢?”
药师活得久,脸皮厚如甃:“记不清了,美人吧。”
“……你还真是干脆。多美?”
“非礼勿言。”慕少艾义正辞严,搁下烟管顾药,“都说记不清了。胡吹海侃没事,要是害我分心熬毁一锅药,老人家我是会变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