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懂?”
“阿爹告诉我,练手艺是为了盼来好日头,养蚕换来铜钱,能买一屋子麦芽糖。”少年郎费解地咬指头,“为什么日子过好就会坏了手艺?这两个又不是死对头,长老生的哪门子气?”
认萍生倾伞跟他踩雪,分心看顾防他滑倒:“你们长老自然会生气,没了炼蛊的闲功夫,西苗尚且留名的十几来个部族,还不是要被翳流吞得骨头光光——”
少年人气鼓鼓地撑起腮帮:“我们教主才不是这种人!你不讲理!”
“是是是,我不尊老不讲理,我认错,伞给你当赔礼拿回去。雪玩得不尽兴没关系,伤身是大问题。”
少年郎狠狠瞪他,往他手里塞了件物事,推伞就跑。
认萍生一看,是一小块雪花酥。盖下无人,便显出一丈见方的空落,他嚼完甜食,拍下一身银粟,本欲运功祛尽这阴阴湿气,想想作罢,索性披风袖雪,瞧见与中原居所相似的屋舍便驻足一望,宛然闲庭流憩。
中道偶遇雪中客,他白成雪,拥伞不执;
客黑得袀睟,携酥糖半兜并袖炉一只。炉非好炉,形制不美,素体无花,该圆不圆该平不平,提梁觕砺,纹理拙野,似没长全牙的小儿模样。这人当真奇之又奇,风雪不能近身,休提糖糕火笼或浮脆血肉,但若是此物近身,他也有心轻拢,慎之又慎。
认萍生朝酥糖袖炉一瞥:“我前脚同人说起你,你后脚就来了。真巧,也真不巧。”
两字之间辄夹一记微抖,偏不肯驱寒。若有心相问,十之八九得胡话二三,譬若诚心诚意感天悟道。雪中人见炉中炭火未尽,予他捧持:“何事巧,何事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