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当然不会给予全盘信任,而是派了几个助手同样扮成贫民混进去,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在监视那个定时炸弹的动向,以及他够不够听话。
根据送过来的报告来看,弗雷德里克确实表现得足够乖巧,运用他得心应手的伪装技术,将一个深陷赌博的泥淖而不得不去工厂做工的破产子弟演绎得淋漓尽致。
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都对他如今的惨痛遭遇深信不疑,没过几天就接纳他加入自己的团体,一到夜里就在巴黎十八区小酒馆里谈天说地,咒骂着老板一降再降的薪水,以及大家都要完蛋了这种悲观言论。
“照我说,那群猪狗不如的资本家就该通通枪毙!”工会老大格洛普酒瘾最重,却醉得最快,一副大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当场手舞足蹈,“靠着我们累死累活地卖命,自己却天天花天酒地,根本就是拿咱们当钞票机器!”
他的激进话语当即引来附和:“咱们那老板德拉第交际场里众花簇拥好不快活,我却连个老婆都讨不到,真他妈活见鬼!”
“德拉第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有个人愤愤不平地干了一整瓶烈酒,突然往桌角狠狠一磕,而后一把摔到地上,“他该死!我女儿躺在床上没钱治病,这个狗杂种克扣我应得的工资,让我可怜的劳拉活活给肺痨拖死,愿神保佑他下地狱!”
阴暗、黑夜、饥饿、邪恶、不公、赤 裸、窒息和严冬。而可怖的蛤 蟆语言,在这片迷雾中往来窜跳爬行,吐着唾沫,疯狂地躁动,让这座昏黄灯光笼罩下的酒馆愈发半死不活,吞吐着阴谋的气息。
“各位先生们,我有一点浅显的意见。”围在一起的桌子旁有名高个子青年倏然站起来,身上的短夹克打了好几个补丁,俊美的脸颊上有许多道还未擦拭干净的血痕,举手投足就充满穷困潦倒的气质。
众人见是弗雷德里克,纷纷低了声音,听他发言。
他们对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天生带有尊敬心理,而据弗雷德里克的亲口承认,他的确上过大学,这点就已经令这群目不识丁的工人们肃而起敬。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自己,他微微一笑,神情迅速转变为痛心:“大家都知道德拉第拿兄弟们不当人,那咱们还给他拼死拼活卖命不是更傻吗?”
「啪」一声,格洛普重重拍了记桌子,“我们哪里不想拍屁股走人啊?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家里六个孩子,不干活去喝西风吗?”
“就是啊,刽子手的屠刀即使已经落到咱们头上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明知道要人头落地都不得不赴死啊。”
“那我们难道就甘心稀里糊涂丢掉性命吗?”弗雷德里克慷慨激昂地发表意见,“我们不能再继续做鱼肉,我们要成为刀俎,把德拉第这个万恶的混蛋给碎尸万段。”
“那我们该怎么办?”角落里几个年轻工人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抢先问道。
“我希望兄弟们都能明白,我们不是生来就注定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们也能做拿刀的执行者,也能主宰这群资本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