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面前是已经完成的油画《波塞冬》,但他在此前的作品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
原本的海面上只是风浪乍起,现在却变成了一片惊涛骇浪,天空中黑云密布,海浪裹挟着闪电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远处的座头鲸看上去都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般渺小。
只有高举着三叉戟的波塞冬高高地站在战车上,但波塞冬的神情也在俞想的微调之下变动了。
原先的波塞冬像是要一击引发波涛翻涌。但现在,他则变成了正在以一己之力对抗大自然。
这样的改动之下,画面的主旨就变了。从单纯地表现希腊神话,变为对人力战胜自然改造自然的称颂。
“就这样了。”俞想将绒布往画上一蒙。他在画画上面还是很自恋的,往往完成一幅画都要欣赏很久,但现在这幅画他甚至不想多看一眼,满心都是抗拒。
*
又是一个多月紧张的准备,俞想的个人画展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这是俞想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个人画展,更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在海外进行的个人画展。
大概是见他太过紧张,左伊带着几个朋友把他叫出来喝酒。
“想,你的神经太紧绷了,你需要放松。”
“我紧张吗?”俞想机械性地灌了一口酒,“我不紧张。”
“哇哦!”左伊的一个朋友发出一声惊呼,“他刚喝了一shot的野格哎!”
俞想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喝了一杯以难喝著称的草药酒,他连忙用清水漱口。
“你看,我就说你压力太大了。你和我爷爷真的是一类人,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
“尤金先生?”
左伊说道:“是啊,他近几年身体不好,却不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还是一直拼命工作,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他的健康。”
“尤金先生最近好像是感冒了。”
“他这个年纪了,什么病都要尤其当心,可他偏偏不注意。”左伊担心自己祖父的样子和普通人家的孙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越是画展临近,需要俞想做的事就越少。左伊连着几天带他出去玩,很好地缓解了他的焦虑情绪。
顶级画廊签约艺术家的画展,在展出最初几天是不对公众开放的,只有业内人士和社会地位够高的,“圈子”里的人,才有资格收到请柬。
画展开始前,尤金给了俞想三张请柬,让他邀请他的亲朋好友。
俞想想了想,一张肯定是要给师父的,一张给黎浩初。至于左伊他们,也不需要自己来给请柬。
这样就还剩下一张请柬,到底要给谁。
第一个出现在俞想脑海中的人,自然是宫修筠。但他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给他这个请柬。
俞想拿着这个请柬犹豫了很久,从猜拳,到扔骰子,再到撕花瓣,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却还是没法下定决心。
这样一纠结,就纠结到了画展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