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亚连还没被师父抱回来,玛萨的教堂里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因为晚饭吃得太饱,半夜撑得睡不着觉,我便偷偷摸摸地爬起来,赤脚出了房间,打算去找师父。

现在想来,要说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冷。深秋的夜晚凉意尤重,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顺着地砖渗进脚底,带着股让人焦躁的麻痒,在体内悄悄地爬升。但我却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我怕被师父和玛萨发现自己在偷听。

借着从门缝漏出的那一点烛光,我看到玛萨背对着门,正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而师父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玛萨:“你早该想到这种情况,塞西莉亚与常人不同,她历来就没有同理心和是非观,抚养她不难,难的是怎么引导。”

那时候年纪小,对同理心和是非观还没有明确的概念,我更多注意到的,是师父好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没听说,”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还要负责引导的。”

“现在后悔也晚了。”玛萨说。

这句话过后,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师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烟头的红光明灭不定地闪灼着,烧完的烟灰不断地掉到地上。

时光如水,眨眼间便从指缝中流过。

说实话,自那以后,我其实每天都在等着师父过来引导我,但他却一如既往,立志要把放养政策贯彻到底。

于是,我就这样毫无变化地长大了。

时至今日,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你看,我现在不就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亚连果然没死——虽然心脏上被人开了个洞,却在彻底断气之前,及时地被圣洁给补上了。后来更是被亚洲支部的守护神捡了回去,尽管暂时还没有醒来,但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一切就都能对上了,我之前在船上觉得喘不过气的那会儿,恐怕就是亚连被掏心的时候;而我感到失去之物又慢慢地被填补回来了的那几秒,对应的应该就是圣洁化为粒子帮他修补心脏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