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被泡在水里。

液体的触感他其实并不陌生。

术式的覆盖范围有多大,被强制性附加在肉||体上的「束缚」就有多不讲理,有足以覆盖整个日本的术式范围,身体却寸步难行,终日被泡在营养液里,依靠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胶管,输送营养液,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基本运作。

人活着一生,都得有些执着的东西,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比如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太阳,又比如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晒过月亮。

本身弱小到连月光都能烫伤的地步,更别说比月光更炽热的太阳光辉。

他突然想起了泡面。

人活着都需要吃饭,或者说这是正常的生理活动,以前看过一档节目,主题是什么也忘记了,只记得主持人穿得花里胡哨,拿着麦克风,表情夸张地说好好吃饭是身体健康的大前提。

他不需要「好好吃饭」,他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好好吃饭」对他来说才是找死。

会想到这种东西,大概是因为某个深更半夜。

到这个点,学校的食堂早就关掉了。

古旧的庙宇间回荡着嘶哑的虫鸣,平整的小径一路朝灯光朦胧的地方延伸进去。

关掉食堂,并不意味着能把人的胃一起关掉。

于是深更半夜出来游荡,无意间就看到了同样大半夜睡不着觉,穿着拖鞋和睡衣就跑出来找宵夜的女孩。

“机械丸?这么晚了……你吃泡面吗?”

他看到了在冰箱门前捣鼓的女孩子。

这里除了他,或者说他的咒骸,就只有她一个。

单薄的身体套着宽大的睡衣,眼尾还带了惺忪的睡衣,手上抱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泡面,灯火在蓝色的发旋上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