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泪流满面,哆哆嗦嗦冒死抱住了她的腿,极力哀求:“陛下,求求陛下饶了奴婢等人,奴婢们已经把树上的梧桐花全部都摘下来了,树上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有违抗陛下的圣命,求陛下饶了我们吧……”

“已经都摘了?”敬元疑惑的抬头看向窗外。果然,庭院里的那株梧桐树上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了几片绿叶。

她呆怔怔的看了半晌,慢慢蹲下来,抱着双肩,缩在那一片花海里,怕冷似的把自己蜷成一团。

“把这些花洗干净,拿糖腌了再端来给朕吃。”

她的语气平淡又沧桑,带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出来的孤独。

宫女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午膳时分就将糖腌梧桐花端上了餐桌。

敬元用玉白的手指一片片拈起,放在口里慢慢咀嚼,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掉下:“苦的,好苦……只有烨哥哥腌的梧桐花,才是甜的……”

大臣们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女帝变得越来越安静了。上朝的时候,心不在焉,精神恍惚,一件事情往往要重复好几次,才会迟缓的回答:“哦,朕知道了。”

某日,大臣上折子奏请女帝立一位凤后,敬元阴森森的看了他半晌,然后用案上的玉麒麟镇纸砸的他头破血流:“朕有没有子嗣,会不会绝后,几时轮到你来多嘴多舌!滚,以后谁敢再提,罪同谋逆!”

夜里,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滴击打在屋檐上,发出簌簌的轻响,让人莫名觉得忧伤。

敬元的贴身宫女睡得迷迷瞪瞪,隐约觉得不对劲。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床头坐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手中擎着一盏宫灯,正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宫女尖叫一声,弹坐起来,才辨认出这个女子正是他们的陛下。

“我刚才读了一句诗,说‘故人入我梦,犹疑照颜色’。所以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梦到过你的亲人,或者朋友?”

敬元将手里的宫灯又提了提,昏暗的烛火愈发显得她面色苍白,茫然无措。

宫女吓得两股战战,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回陛下,奴婢梦到过过奴婢的父母……还还还有哥哥。”

敬元手里的宫灯垂落下来,飘然离开。身影单薄的好像一抹幽灵,喃喃低语:“原来你们都梦到过啊?我做了那么多的梦,梦到了很多很多人,甚至还有那些冤屈而死的臣子,提着刀向我索命,可我为什么就是梦不到他呢?……烨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恨我恨到,连在梦里都不愿意和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