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那种古怪的情绪又一次翻涌上来,秦楚只好整了整衣冠,欲盖弥彰地将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藏在了衣袖之下,面不改色道:“好,走吧。”
荀彧见她如此,眼睫一颤,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借着提灯朦胧的光晕,他看见秦楚单薄的肩背显得有些僵硬,先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沉寂地横于脖颈上,红得有些刺目。
大概所有的情之所钟都起始于“鬼使神差”,荀彧就这样沉静地看着她上前,不知怎地,竟没能控制住自己,轻声道:
“异人临行前,曾和我说‘一定珍重自己’。”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与张和的诘问截然不同,带着一点近乎隐忍的愁虑。就这么一句话,却好像传达出来了千言万语。
秦楚脚下一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时间多被战事与公务占据,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琐事,因而也剖析不清自己的内心,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下属与友人,面对他暧昧不明的心意。
在无数场战斗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即便她在这时代学会一点微弱的悲悯,心中也仍然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厌恶袁术刘辩,是因为这些人的利益与她相左;她愿意救下程湘,也未必全因为感情——她不会真正痛恨一个人,正如她无法学会真切地爱一个人。
当年荀彧认她为主公时,曾说过“卿为梧桐,吾为禽鸟”,其实有失偏颇。秦楚心性才能异于常人,更类似凤凰本身,所到之处,自有梧桐拔地,盼她栖居。
所以,她要怎么面对荀彧这些似是而非的试探呢?
她微微垂下眼。
所幸荀彧没有给她太多踌躇的时间,自己先一步意识到了不妥。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异样,尾音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慌乱,找补道:“彧明白主公自有安排,只是心中……信使还在治所,我们先回去吧。”
秦楚借坡下驴,顺着他的话问:“文若看过那封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