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金光瑶回首望了眼身后的那扇门内,泼洒的猩红中是一排排堆满名册的架子,最里面的那排还放着不需上火贴上人身便可留下烙印的铁烙,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这个他终于是挖出了、烧掉了的真正的根,对苏涉吩咐道:“那名册上写了什么,别让我知道。”

薛洋循迹赶来时,脸上熏得黑黑的,像只耍疯了的小花猫,他乜了眼在里头点火的苏涉,似还没尽兴,揪着具尸首的胳膊,便把已经流干了血的尸首半拉出来,他一瞅见那尸体掌中厚茧,顿时撇起了嘴,一对儿小虎牙在燃起的烈火中反着光,眼角亦染了点滴猩红,瞳孔似还未吸饱血一般,饥饿地微颤着涨起,一时间,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又似天真无邪的孩童:

“小矮子你什么意思啊?凭什么他和这群修士玩得这么开心,我就只能去对付那群满是脂粉味儿的女人!”

“因为那群女人没行过安魂礼,需得镇压,”金光瑶没将他的恼怒放在心上,只淡淡地对他解释,末了却又轻唤了他一声:“成美。”

“说过了别这么叫我啊!”

可金光瑶并没理会他的张牙舞爪,反倒更深陷在自己的心思里,微狭起眼,皱了眉,终还是回望这座阁楼,像被它吸住了一般:

“传说常山有蛇,头尾无差别,身有五彩花纹,其名率然。率然双头,难攻,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可对着这般的双头蛇,也并非没有猎捕它的办法,你猜猜该怎么对付它?”

“怎么对付?”薛洋蹲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生闷气,不情愿地问道。

“你只要引着它的一只头,将它引入一处极细极深又极黑的甬道,让它在其中蜿蜒穿梭、晕头转向、又时刻警惕着,然后,再叫它瞧见前方的一丝光亮,看到其实就在入口近旁的出口——”

他这般说着,阁楼被一点点淹没在火中,从火光中步出的身影被那似要燎尽天地的猩红映得比平日里高大了许多,恍然间,金光瑶似透过他,瞧见了另一个人,他的声音于是带进了几分幽幽:

“——在它冲出洞穴的那一刻,便会本能地攻击自己撞见的第一个活物,于是,恍然不觉的尾便一口咬下自己的头,首尾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