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人是额娘,四爷是儿子,真要撕破了脸吃亏的肯定是四爷。四爷这会儿说什么他兜着,瑾玉也只是听听就罢。毕竟德妃真发起狠来,儿子和儿媳妇非要打一个,瑾玉有自信肯定得拿她自己儿子下手。

所以四爷说完这话之后,两人一直走出宫都走到自家马车旁了,瑾玉也没就四爷豪情又浪漫的承诺有什么回应。

反而是等四爷上了马车之后,悠悠然来了一句:爷,咱们夫妻之间谁兜着谁都行,您还是先想想十四那边您打算怎么办吧。让一直等着瑾玉说句好听话的四爷,差点坐在马车里都劈了叉。

刚刚在永和宫里头,德妃挑完毛病该嘱咐儿子干的活儿也没落下。今年胤禵论虚岁也有十四了,当初四爷的婚事就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定下的。给皇子娶福晋不比寻常人家,定下来之后还有得是繁杂的步骤和准备要做,有时候光是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娘家都能备上好几年。

如今又不比从前,以前儿子刚渐渐长大,康熙这个当阿玛的还有当阿玛的瘾,给儿子找媳妇找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拿着备选的小像名册去太后那儿,世上最尊贵的母子二人为了到底哪家姑娘更好,也能琢磨好半天。

现在前头的儿子们都大了,都不是当年老老实实跟上书房读书习武,皇阿玛说什么是什么的孩子。成家建府之后更是各家有各家的小日子小算盘,各有各的小心思。

前头光是太子和直郡王两派相争,就恨不得互相把脑浆子都打出来,看得皇上头疼心烦,下头这些小的自然也就没心力再多管。

那当阿玛的不管,当额娘的不能也不管啊。前两年老九的亲事就是宜妃花了半年的时间,天天去太后那儿点卯伺候,又传了消息出宫,托娘家在外头好生寻摸才定下的。

定的是董鄂家的姑娘,家世好得要是早生些年,哪怕进宫做个皇后也差不离。跟老三的福晋还是同宗的堂姐妹,成亲那会儿嫁妆把宫里这么多娘娘的眼都给晃了。有了这么个外家当靠山,哪怕老九出宫的时候没捞着爵位,宜妃的腰杆子也挺得倍直。

德妃当时看着那场景,就定了心思胤禵的亲事上决不能马虎,必须早早的就准备起来。她一娘娘整天不是永和宫里头,就是围着永和宫打转的也没法出去,要等选秀的话还得等到明年开春,这差事可不思来想去只能归了四爷。

“能怎么办,看看吧。”四爷虽年岁大些,如今在外头也是一说话算得上的爷们,可这方面到底没经验。哪怕是贝勒府,也因为开府没多少年到了年龄要配人家的奴才都不多,四爷真没经过这事。

“看什么啊,我觉得这事不该爷来办,就算只是帮着寻摸也不好。”瑾玉接完这话有点紧张,但刚刚在永和宫她就已经把这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这会儿既然都开了个头就不如全说了罢了。

“这话我本不该说,说了说不定爷您也得往心里留疙瘩。可咱们到底是夫妻,你不高兴我也得说。老话说得好,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命,旁人做媒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得落埋怨。”

四爷是个实心眼的性子,这事不光自己知道,后世电视剧和小说看得多的也知道。真让他上了心的人,别说做媒拉纤,他恨不得把人祖孙三代吃喝拉撒全给安排喽,总觉得只要那样才是对人好。

要是放在日后他成了皇帝这么干,瑾玉也不多这个嘴。反正天下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奴才爱怎么折腾,别人不敢有怨言。

现在不一样,且不说胤禵以后势必要跟四爷掐得你死我活,只说他到底不是奴才是弟弟,真要是四爷点头接下德妃这个差事,往后找得到十全十美的人家不一定记他的好,但是只要有一点不好,别说胤禵就光是德妃那儿,四爷就得被无穷尽的埋怨。

瑾玉说这话是鼓起了挺大的勇气,甚至都没敢看四爷的脸。毕竟这话不好听,能跟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瑾玉自认为是刚刚在永和宫里的时候四爷太像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实在是有点戳了瑾玉的同情心。

说完之后马车里就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又头皮发麻的安静里,静得瑾玉心里直嘀咕,坏了坏了坏了,人家到底是亲母子,自己个当福晋的不该多嘴。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多道理,反而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但就在瑾玉低着头懊恼的时候,四爷突然伸了个手过来,一把笼住瑾玉正在不安抠着自己衣裙上绣花的手,“福晋今天能跟我说这话,你的好爷往心里去了。”

四爷话一说出口,瑾玉人都惊了。这可比刚刚那什么我兜着你中听一百倍。人在世上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真心被糟践,不管因为什么四爷能懂这份心就是好的,至少这人知好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