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直郡王府传消息出来说是大福晋不大好,这会儿各府都动起来了,主子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瑾玉猜到了不是小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事,当即连咬了一半的手工丸子都来不及吃完,就拉着弘晖往家走。虽说众皇子出宫建府就算是分家单过,但长子长媳在一个家族里总归分量地位都不一样。
直郡王比下边这些弟弟们都大不少,当初给胤禔挑福晋康熙也是真用了心。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能干贤惠大方处事得体,进门之后除了跟直郡王感情恩爱给后来的弟弟们做了个好榜样,后边这么多弟妹进门伊尔根觉罗氏也都尽心尽力帮衬过。
当初原主嫁给四爷的时候年纪小,到了阿哥所好些事不懂不知道,问多了吧又怕露怯,干挺着吧又怕人看了笑话。
好些回都是大福晋进宫的时候,捎带手去阿哥所看看原主和纳喇氏顺便提点她们一二,光凭着这个下边这些弟弟弟媳们就不能干看着不管,要不往后叫人戳脊梁骨。
一身的酒气遮不住瑾玉只好先回去换衣服,好在直郡王府里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去得晚一点儿也不显眼,进了后院之后他塔喇氏一招手,瑾玉赶紧往她和纳喇氏身后一躲,也就糊弄过去。
“如何了?真不成了?”大福晋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要跟她一样十来年连着生五个孩子,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弘昱的事更是让她跟着担惊受怕,连着病了好几回,但不光是瑾玉所有人都觉着都病了这么多年了,这一回兴许熬一熬也就能熬过去,没想到生死有命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快了,刚三哥和四哥把直郡王从房里架出来,扶到前边去了。大福晋把几个闺女都叫进去,许是还要交代什么。”
纳喇氏看着这场面心中颇有些戚戚,这些皇子里头老七身子最差,虽说只是腿上有些毛病,但每年冬天总得因为这事病上两回。为此自己都到了时间就发愁,今年要是比去年少病一次她能高兴好几天,要是多拖上两天不好,那府里上下都跟着发愁。
“我那儿也就冬天里腻歪我几天我都时时刻刻悬着心,直郡王这儿大福晋要是真撒手走了,嫂子你说这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啊。”
“不好说,这事啊咱们跟这儿陪着也就是陪着,没落到自己个儿头上,谁也做不到感同身受那一说。”
瑾玉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里其实大概能猜着这一下直郡王心里怕是更加怨恨太子和康熙。
当初在阿哥所的时候直郡王就不止一次表露过他对外边大福晋的担心每天捎信出去都要叮嘱再叮嘱让大福晋千万保重自己,这样的情谊不可能假的,这些大福晋撒手走了,留下直郡王这把没了鞘的刀,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只是外边的人再操心再不舍,时候到了就是到了,没过多久众人听见正屋次间里嚎啕一声大哭,就清楚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死了。
没落气的时候旁人都有些恍惚,不知道该干嘛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人一断气那就又是另一番场面。该操办的丧事丧仪都得准备起来,该去报丧的人家也得分散出去,皇上那头现在再是不待见直郡王,这事也得派人进宫去说一声,上门吊唁的人也得安排接待好。
如此一来,除了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其他人还真是忙得停不下来。就连直郡王除了每隔半个时辰在灵堂前上香,其余的时候连哭的功夫都没有。
“累了吧,累了歇歇,到家了爷叫你。”
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兵荒马乱,不管是在前头的四爷还是后院的瑾玉都难掩疲惫,等到天黑回家上了马车两人倚着的样子,比那天从阿哥所出来好不了多少。
“不太累,就是觉着没劲儿,你说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生死有命道理谁都懂,但真到了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人死,那滋味就又不一样了。
瑾玉看着瘦得就剩了一把骨却还是舍不得咽气的大福晋,恓惶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屋子孩子,和像是没了主心骨弯了背脊的直郡王,突然自己都没了以前那种所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的洒脱。
她只要一想想万一自己要是有个好歹,弘晖虽然大了,可就是半大不大的时候最难说,万一四爷弄个继福晋回来弘晖就是头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弘时小一点什么都不懂,说不定继福晋人不错还能好好待他。可即便这样那自己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他一场,到最后感情就自己什么都没捞着。
还有身边这冤家,这几年磕磕绊绊的好歹把他驯服了些,自己也为了他改变了不少,真要是有朝一日要不得不撒手,瑾玉扪心自问是真舍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