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去前头看看你家主子在干嘛,要是有事你就赶紧回来,要是得空就让他过来一趟。”

给先帝守灵是有规矩的,什么时辰磕头什么时辰哭,谁先谁后,哭多久怎么哭都有规矩,不能叫人胡来。头两天倒是还好, 也许是大家伙都没回过神来, 还没心思作妖作怪,从第三天起就有些起幺蛾子了。

也许是历史的进程跟原本的不一样,四爷的手腕虽强硬但还远没有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所以第一个起头闹幺蛾子的便是四爷那些没一个省心的兄弟们。

领头的是直郡王,这些年皇上的侍卫从未从直郡王府撤出来过,胤褆也就老老实实过了好些年宛如圈禁的日子。如今先帝走了,胤褆虽知道自己跟皇位无缘,但想出来的心可就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有了大哥打头阵,后头没人跟上岂不是可惜,三爷别的时候上说不上多积极, 这时候可少不了他的份。

他比直郡王聪明,不去四爷那儿找不痛快, 干脆让董鄂氏来后头找自己哭, 连带着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风骨傲气全扔了的郭络罗氏, 一冷一热的围着自己怀念先帝, 哭得瑾玉都恍惚差点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孝子贤孙。

不过这些都还好,说白了就是爹走了兄弟当家他们想要好处,前头不知道四爷怎么安抚的,反正哭了两天董鄂氏和郭络罗氏就没再来,传得沸沸扬扬四爷要大行封赏兄弟的流言也没了踪迹,想来这个小气人儿也不会那么大方,肯定又想法子收拾那些不省心的王爷们了。

反倒是今天后宫里出一事,差点没把瑾玉吓出一身汗来。瑾玉之前就怕有人出乱子,除了各处当差当值的奴才侍卫,还另挑了一批手脚麻利的宫女太监出来在各处角落里候着,寻常的差事不用他们插手,只专门看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出手。

刚开始把这些人布置下去众人还觉着没必要,后来三天哭灵倒了两个年纪大的老王爷,三个颤颤巍巍走路都走不动的朝臣,还有好些体力不支的后妃和官员家眷,才知道多了这些人有什么好处,只有四爷还是不置可否,只说宫里的事随瑾玉安排便不再多言。

上午原本没什么事,该哭的哭该磕的磕,反正流程大家都清楚了。没想到就在德妃扶着老太后过来看先帝的时候,突然后妃堆里突然冲出来一个高贵人,哭得肝肠寸断一般趴在灵柩前,口口声声都是要随着先帝一起去。

这场戏来得太晚,瑾玉第一天的时候还腹诽过怎么这么大个后宫,就没一个冲出来闹一场的。高阶的妃嫔一个个哭得克制又内敛,那眼泪实在金贵,年轻的小妃子们缩着脖子老老实实,一副赶紧完事赶紧走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之前布置下的宫女们就有了作用,瑾玉扬扬下巴就有两个身子健壮的宫女过来,一边一个把哭倒在灵前的高贵人扶起来,半拖半拉的去了侧殿。

原本老太后还挺难受,这辈子在后宫别的没干什么光一茬一茬的送人走了,从顺治帝到孝庄皇太后再到康熙,这祖孙三代都被她送走了,心里那滋味可想而知,却没想到被这么一出给打断了。

殉葬这个事从入关以来就没有了,谁也没明白高氏为什么要突然要来这一出。瑾玉站在一旁只觉得尴尬,眼下虽还没有圣旨颁下来,但谁都知道自己就是日后的皇后,宫里的这些事都该自己管着。这才几天啊,就闹出这么大个事,瑾玉脸颊红得就跟被人抽了一巴掌一般。

偏高氏一点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到了侧殿照旧哭得肝肠寸断,最后差点晕了过去。还是德妃身边的嬷嬷瞧着不对劲,赶紧叫了当值的太医来号脉,这才号出喜脉来。

以前宫里那么多阿哥公主的不稀罕,但如今高氏肚子里的是先帝留下的最后的血脉,又大张旗鼓的嚷着要殉葬,两厢交叠可算是成了高贵人的名声。

瑾玉为此心里留了疙瘩,哪怕德妃和太后都说这事用不着放在心上也没用。憋了大半天想找四爷说说吧,偏张保去得快回得更快,瑾玉都没再多问就知道他肯定也忙着,就只能暂时把这事给压回心里去了。

再是守灵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傍晚最后一场哭完大臣宗亲陆陆续续出宫,先帝灵堂前自有守夜的奴才,瑾玉和四爷也回到养心殿后头得了一夜喘息修整的时间。

也许是白天说了太多话,晚膳过后对坐在榻上,一壶素酒两人分谁也没说话,直到槐花在外头敲响窗棂示意该歇下,瑾玉才手脚并用爬到四爷身边,倚在他身上把想了一下午的问题问出来。

“爷,有件事我没想明白,白天在太后那里没好意思问,您跟我解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