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构想』……这里就是终结。”
伴随着如同时间倒错一般暴乱的意识,就好像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视野再度恢复的时候,他的手术刀与福泽谕吉的长刀狠狠碰撞在一起,伴随着刺耳的锐声与闪烁的刀光,他既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刀锋交织着异能力的光,在倒映着彼此目光的疲惫而绝望的双眼里,刀刃划破皮肤的冰冷寒意交杂着温热粘稠的鲜血,那双曾让他感到安心的银色双眸里光芒尽失。
他听见自己藏匿着真实情绪的声音。
“福泽殿下。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不……不!不!!!不要听!!!!!
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冲那个怔在原地的人嘶吼,但是他什么也喊不出来,就象是真正的意识被紧紧捆绑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低下头说出混淆视听的劝诱话语。
“对不起……福泽殿下。在武力方面我比不过你,所以只能利用卑劣的口舌之利来争取一丝胜机。”
颈侧斜插进了一把手术刀的银发男人无力地倒在地板上,从伤口流出的血很快在身下形成了大片血泊。森鸥外站在他身前,执着手术刀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无法控制身体动作的思维却在意识深处祈求着某种转机。那只手缓缓地落下,刀锋压在了仍在微弱地喘息着的人颈侧动脉血管处,森鸥外的意识狠狠震颤了一下,他终于明白那声爆炸再也不会及时响起。
他几乎是思维恍惚地,看着自己手腕翻转之下,从那人颈部爆溅出来的大量的鲜血,就象是染红了整个视野。那双直到最后仍然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在身体轻微的抽搐之下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光芒。手术刀无声地落地,终于取回了身体控制权的黑手党首领颤抖着伸手去按那道伤口,却只是将双手染满了刺目的鲜红。就象是一把锋利的刀从胸口的位置一直割裂到心脏,无数交杂着黑色与血红的画面将全部身心近乎窒息地湮没。
那些黑色都是他一路走来亲手做出的放弃与决断。那些血红都是早已注定的最后结局。
森鸥外在一阵失序的心跳里猛然睁开了眼睛。房间拉着厚厚的遮光帘,透过缝隙能够看见窗外天色已晚。在床头的位置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灯。混乱不堪的呼吸随着逐渐聚焦的视线慢慢平复,难耐的剧烈心悸早已在多次反复中变得令人习惯。
他伸出一只手覆盖住了自己目光涣散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的床边传来一个令人一时有些恍惚的熟悉的声音。
“这样的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吗?森先生。”
第三章 噩梦(二)
愕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在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之后他的目光已经重新放松下来。对视之间似乎已经对那人来意了然于心。
“如你所见,太宰君。我已经几乎坚持了半个月尽量不让自己入睡。但是没有什么意义,它甚至不允许我因为过度疲倦而陷入哪怕几分钟的昏迷。”
太宰治注视着那双已然虚弱到了极点却仍旧保持着神色平静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开口。“作为我到这里来的替代,我让中也代替我去了侦探社。现在正在横滨引发事件的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与昨天袭击了port afia窃取资料的是同一伙人。针对这一案件异能特务科正在与武装侦探社进行接洽,在今天与中也的调查中我查到了一些事情,现在中也应该正在和社长一起整理那些情报。”
“是吗……和福泽殿下。”森鸥外轻轻闭了闭眼,嘴角有些释然地微微上扬。
“森先生,现在时间紧急。我需要再向您确认一下。半个月前,大约就是刚刚结束与死屋之鼠的对峙的那个时候,您没有任何异于平常的记忆吗?”
“……没有。”森鸥外睁开了眼睛,与黑发的原部下视线相接,“正因为没有任何受到袭击或是目击到可疑人员的记忆,我才会将这个状态仅仅当作是精神过于压抑引发的焦虑症。但是现在看来,太宰君,你的意思是——”
“正是如此。”
掌末缠着绷带的手轻轻覆上了黑手党首领的前额,伴随着覆盖整个视野的柔和的蓝光,森鸥外感觉到自己的神经象是微微一颤,他猛然睁大了眼睛。蓝光散尽片刻,他顾不上身体仍然沉重无力,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想起来了,太宰君。真是……太大意了。”
太宰治目光凝重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现在能够确定的涉案异能力者,一共有三人。一人能够具现化出黏着在物体表面的半透明导电物质,一人能够造成噩梦与神经衰弱的精神干扰,最后一人——能够在达成某种条件的情况下,消除对于异能者的目击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