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惴惴不安,但他也临危不惧。

谢迁秉着那一口气行走在弦上,他绝不能让赤令府奔赴前世的结局,也不能让大楚的百姓受难在异族的铁蹄之下!

而后谢迁在悍守岭城之时,也汲取了之前的经验,不顾众位大将的阻拦,直接祭出谢无涯给他的帅令,强行更换了岭城的守城大阵。

也不知道他这决定是否正确,总之在这之后,颜夷大军长驱直入的势头还是缓滞了下来。

可这阵法是谢迁用之前他和楚灵越合作云天明河阵之后得到的灵感改进的,还从未如此大范围地施行,谢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某天黄昏,谢迁独自登上岭城的城楼,遥遥眺望不远处的敌军已经燃起的篝火,他不禁在想,前世谢无涯,可也曾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眺望远方。

之后这一撑就是一月有余,转眼便到了六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也不知道困难是否总是接踵而至,今年几乎是近几十年来最热的一年,这才刚入夏,田间土地已有皴裂迹象,不消多说,今年定然是大旱之年。

先前春旱之时大家未曾多加重视,万万没想到天灾竟然成了真。

此情之下,天下人人屯粮,北境军的军粮便几乎无处可收,再这样下去,迟早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谢迁早向京中递了折子,说今年民生多艰,需举国上下共度难关,尤其值此国难之际,北境军的军粮绝不能短,希望京中早日调拨粮食。

但是先前北境军失了荧阳城,已引得京中众多流言和不满。

许是北境军立于不败之地实在太多年,如今骤然一败,没人能接受,也几乎没人能理解和宽容。

再者治粟司本就一团乱麻尚未厘清,天景帝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存了要借此时机敲打赤令府的想法,反正拨粮一事迟迟没有回音。

而北境最大的粮米商燕山庄家同赤令府早有龃龉,此时也不管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反正拒不支援粮食。

总而言之,北境军此时,几乎到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此时谢迁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个,大楚气数未绝,赤令军也是苦难里熬过来的铁血军队,如今这个阵仗,还不到最难的时候,至少他是觉得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担心的,是楚灵越。

他深知楚灵越对他好,而现在回想从前,他才发现,楚灵越明明是这样高傲的一个人,但面对他的时候,却几乎百依百顺,一点都看不到冷然偏执的影子,这便只有一个解释,楚灵越把谢迁的感受放到了他自己之前。

可这样的一个人,自战事发生以来,回回给谢迁寄来的信里,却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可有受伤?可还能坚持?

谢迁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