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打完啦?”她又看向海里的白球,“还可以捞回来吗?”
谢菲尔德蹲在她的身边,护住她的上半身,防止她前倾得太过掉下去:“可以,有人会去打捞。”
安娜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又看向那些还在打高尔夫球的人,他们一杆接着一杆,只要白球掉进海里,就会发出猿猴似的欢呼声,举起香槟互相庆祝。
她有些迷惑:“他们在庆祝什么?既然只要球掉进水里就算赢,那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扔呢?”
因为高尔夫球这项运动起源于皇室,需要昂贵的球具、广阔的场地和一定的情操支撑,游艇与高尔夫球结合,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他们财力和身份地位。简而言之,那些人不是在打球,而是在打金钱、时间和人脉。
但这些话直说出来,他的小情人不一定能听懂,谢菲尔德正在思考怎么简单明了地告诉安娜,她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已经是傍晚,海边虽然昼夜温差小,海风却不小,再加上她穿着露腰上衣和运动短裙,很快就被风吹得有了感冒的势头。谢菲尔德的外套在车里,在游艇上拿了一条毛毯披在她的身上。
安娜揉了揉鼻子,裹着毛毯,钻进他的怀里。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像个小猫一样温驯乖巧。
她把脸蛋儿埋在他的肩上,因为鼻子被压扁了,声音显得软绵绵的:“我想回去了。”
“不玩了?”
“不玩了,没意思。”她搂着他的脖子,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讥笑,“傻子的游戏。”
偶尔会玩这种傻子游戏的谢菲尔德:“……”
他无奈地笑笑,把她和毛毯一起抱了起来,走到背风的地方,示意驾驶员把游艇开回岸边。
回到车上以后,安娜穿着谢菲尔德的外套,枕在他的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似乎真的感冒了,鼻子出气不顺畅,微微张开小嘴呼吸,紧蹙着眉头。她像是有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快乐秘诀,即使身处梦中,也是如此——没过一会儿,令她蹙眉的事情就从梦中离开了,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撅起嘴嘟哝了两句梦话,抱着他的腰,继续香甜地酣睡。
谢菲尔德看着她的睡容,正犹豫要不要把她的脸庞转向另一边,这时,汽车一个颠簸,避开了一只过马路的松鼠,她的头顺势往前一滑,鼻子撞到了他皮带上的金属扣。
他的小情人吃痛地叫了一声,捂着鼻子,猛地坐了起来,两眼发蒙地望着他,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不高兴地抱怨着说道:“讨厌的皮带……”
说完,她换了个方向,把两条腿压在他的膝盖上,搂着座椅上的靠垫,又陷入了梦乡。
她的睡姿呈“z”字型,脸庞上浮现着一种蒙昧的、天真无邪的、充满柔情的眷恋。她时而仰躺,时而蜷缩成一团,但不管怎样,她在他的面前都是毫无警惕和不设防的,仿佛一只十分依赖主人的小猫,迫切地想要主人去挠挠她最脆弱和最容易受伤的肚皮。
很少有男人会用感性的思维思考问题,谢菲尔德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就算很久以前感性过,也被几十年的光阴磨砺得理性、强势、冷静。这样的人最不可能用感性的目光看待世界,安娜却总能激起他内心深处最柔软和最复杂的情绪。
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重新握住了画笔,炽热的血液冲向手指,灵感在闪烁,世间的一切都变成了可以留在画布上的瑰丽色彩。自从放弃艺术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创作的冲动,但是这一刻,他看着安娜娇憨的神态,突然察觉到了灵感久违的微弱的震颤。
他本以为从放弃油画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拥抱缪斯的机会,安娜却给予了他弥补遗憾的可能。
她是他年轻而狂烈的爱情,也是他美丽又疯癫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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