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经的声音很好听,淳淳的就像是三月的溪流,原本那几个漕工之中只有小漕工才老实坐在荣枯对面听着他念,后来那几个年长的也围了过来。
荣枯一巡经文过后,那小漕工才迷迷蒙蒙道:“师父,俺娘吃了一辈子的苦,又很尊敬你们这些师父们,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吗?”
荣枯一时间有些哑然。
只是他看着对方那双迷迷瞪瞪的眼睛,莞尔浅笑:“自然是能的。”
那小漕工便笑了,露出一排不太干净的牙,却被他黝黑的肤色承托的反而有些白。
“小师父,我跟你说,他们都说要给家里人找个高僧、找大师父念经,家里去了的人才能安宁,越是那种大师父,下辈子投胎就投的越好,但是俺们这种小老百姓,请不起寺庙里的大师父……小师父,你是哪座庙里的师父呀?”这小漕工是个活泼的性子,说话也多,拉着荣枯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
“小僧是报恩寺的。”荣枯双手合十,温和耐心地回道。
“报恩寺?”边上几个年长的漕工笑着退了小漕工一把,“占着大便宜了,报恩寺的师父向来只给达官贵人做法事的。”
小漕工也觉得自己撞到了大运,揉着被拍痛了的胳膊,嘿嘿笑起来。
荣枯看着他们,面上依然挂着微笑。
他对于轮回转世这一套,有自己的看法,并不苟同净土宗的宗旨,但是面对这些人,他却不想以自己的那一套高深的佛理去辩论。
——这不过是一些红尘之中的芸芸众生,为生死和别离寻得的,浅薄却真诚的慰藉。